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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怪谈拆迁办(106)

——旋转的棋盘格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进酒店时拿到的白棋糖果。再联系下鲸脂人刚进这区域时的症状,以及它对白棋糖果气息的熟悉,某些结论,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些糖果,应当具有让服用者时间倒退的效果。”许冥猜测,“只是有的是身体时间,有的是意识时间……”

鲸脂人进入怪谈区域时触发了类似的防御机制,因此意识上的时间倒退到了几天前,并在困在了那一段时间里。而蝴蝶,作为大量白棋糖果的服用者,遭受到的则是躯体上的回退,而且是一口气退到了还十分弱小的时候……

若说魔方大厦这边没有盘算过这事,许冥是不信的。

“懂了,说白了还是下毒。”鲸脂人恍然大明白,“眼看着毒素积累得差不多了,觉得可以一举拿下了,就说趁机动手,先将蝴蝶的根偷走。没想到判断失误,没法一次将蝴蝶拿下,结果反而被蝴蝶入侵!”

要不是这次许冥提前削弱了几波,估计翻车也是迟早的事。

“哈,亏你之前还猜,白棋糖果就是拿来做慈善的。”理清这点,鲸脂人又忍不住嘲讽起来,“我就说,能在怪谈区域里混到现在的,哪有那么傻白甜。”

不过要它说,对方这波还是不太值当。差点翻车不说,自己也没捞着什么好——许冥看不见,可它看得清楚。在蝴蝶开始萎缩的那一刻,魔方大厦这边的女人也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它当时还不明白,现在听许冥一说,总算反应过来。

要引爆蝴蝶体内积累的糖果效果,估计本身就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另一方面,蝴蝶因为只是因为时间倒退而暂时萎靡,有根存在,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候两边谁占优势,只怕更不好说。

但话说回来,这样说起来——许冥,似乎确实没什么惹到对方的地方啊。

除了自说自话带着找到的根跑路。可她也说了,愿意直接交出来,那对面还火个什么劲?

意识到这点,鲸脂人也感到奇怪起来。另一边,久久没有等到来自对方的回应,许冥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只见她低头,干脆从保温袋里掏出了那个卵状物,三两下扯掉了缠在上面的工牌,跟着毫不犹豫,在鲸脂人的惊呼中,直直往对面一砸——

“砰”的一声,那卵状物直直摔在地上。许冥却是在裤子上蹭了蹭手,语气中不知为何,也带上了几分火气:

“你不用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说了,我不要。如果不是不想蝴蝶继续留着它,这东西我根本不会拿。

“我也理解你的行为。换我是你,我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哪怕只是为了自保,这个根也必须得抢。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间点动手……”

哪怕只是晚一天,他们几个还在酒店里的活人,也不至于搞这么狼狈。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这个怪谈区域的规则还在运转,酒店内的房客就不会断绝。就算不是他们,也肯定会有其他人受到波及,这样看来,轮到他们这波,反倒还算好事。

毕竟换作其他人,可能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意识到这点,许冥心里刚冒起来的火气,又稍稍降了下去,一时又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拆迁办的存在,才会特意在这个时间动手;而另一端,不知是不是终于听进去了她的话,对面那无法掩盖的怒气,居然也渐渐平息下来。

紧跟着,许冥忽然感到脑门上一凉——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奇异的感觉瞬间涌上,耳边似乎有时钟滴答作响。许冥陷入了短暂的眩晕,等到再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

不只是腿,右臂上的伤口也没了。就连肩膀都松快了不少。

“咦,治疗?”鲸脂人啧啧称奇,“它还有这本事?”

“……”

许冥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缓缓抬头,视线一点点转向自己的右侧,片刻后,才克制地倒吸口气。

“不。”她望着面前的庞大身影,在意识里缓缓答道,“它应该……只是倒转了我的时间。”

倒转的是身体上的时间,让许冥的躯体直接恢复到了几天前的状态——只是相应的,白痴的特性,也因此被重置。

所以,许冥现在,是能看到的。

能看到那个站在自己跟前的,脖颈几乎抵到天花板的巨大身影。

它的轮廓,看上去其实像个女性,甚至还穿着繁复的裙子;只是它曲折的脖颈上,长着的却不是头,而是果实般沉沉坠着的无数挂钟,最中间的一个,还拖着长长的头发。

只是不少挂钟的钟面上,正爬着深深的裂缝。

它还有手,手指修长漂亮。许冥眼睁睁地看着它伸手,从地上捡起那个卵状物,洁白的指甲一个用力,居然生生将其从中间掰成两半。

紧跟着,其中一半,就被递到了自己的跟前。

吵闹的时钟声响起,震得许冥头疼。脑海里的鲸脂人及时给出翻译:“它的意思是,这个给你,作为再来的钥匙。

许冥:“……”

什么再来?再来哪儿?这里吗?

还指望我当回头客咋的?

许冥一时愣住,余光忽然瞥见几个路过的人影。她下意识转头,正见几个顶着动物脑袋的半透明人影,懵懵懂懂地在走廊的另一端徘徊。

是依旧住在蝴蝶大厦的人。

所以……是希望我能再过来,把更多的人接走吗?

许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短暂的沉默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她小声道。

她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自己关于彻底离开这里的思路,对面却没再给她更多的交流机会——几乎就在得到她回应的瞬间,对方当即朝后退去。庞大的身躯在接触到墙壁的刹那,忽地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紧跟着便像是液体一般,悄无声息地溶了进去,只留下一枚漂亮的圆形挂钟,静静悬挂在墙上,有条不紊地发出滴答声响。

许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总觉得那挂钟,更像是只眼睛。

走廊里再次陷入安静,唯有不远处的旧房客来来往往,发出些微的低语与脚步声。许冥原地缓了片刻,努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走到大厅一看,座钟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十四点五十一。

实际用时比说好的十二分钟,还要短一些。

大门这会儿也已打开了,门前是数名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有的在搬钟,有的在打扫,有的正就着座钟里的倒影修整自己被摔烂的五官,或是独自坐在大厅的边角,努力拼接着脱落的四肢和脑袋。

见许冥过来,他们还会自觉地将身体背过去一些。似是觉得这画面有些活人不宜。

那专门负责前台电脑的秋小妹,这会儿也已经回到了岗位。依旧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拽脸,只是在许冥路过时,略微抬了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