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聿背起林粟,一刻没耽搁,直接奔向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校医帮着把林粟放到了病床上,扶着她躺好后,拉上帘子做检查。
谢景聿站在帘子外面,气息急促,面色凝重。
周与森这时候跟进来,问了句:“怎么样?”
谢景聿摇摇头。
校医简单检查后,拉开帘子,见外头俩男生盯着自己,就解释说:“贫血,还有点低血糖,我先给她挂瓶水。”
校医开了补剂,拉过林粟的手找血管的时候,掂了掂她的胳膊,摇摇头感慨了句:“这姑娘太瘦了,都是骨头没有肉,营养不良,难怪会晕倒。”
谢景聿听了,眉头皱了皱。
他想到了上回在茶岭,她捡完酸枣起身时,脸色发白,差点也要栽倒。
针扎进血管里,林粟吃痛,意识就清明了很多,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给你输营养液呢,你躺着别动,好好休息。”校医叮嘱完林粟,又看向谢景聿和周与森,“你们两个,谁去买点吃的,等她稍微有精神了,让她吃点。”
“我,我去。”周与森自告奋勇,走之前还拍拍谢景聿的肩,“我很快就回来,你看好林粟啊。”
谢景聿颔首。数次
校医还有事要忙,让谢景聿盯着点输液瓶,他在林粟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垂眼看着她。
“睡一觉吧。”谢景聿轻声说。
林粟的确疲惫,眼皮重得一合上就睁不开。她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听不真切。
一觉醒来,林粟睁开眼时还有些迷瞪,茫然中有种不知今朝是何夕,此身在何处的感觉。
“醒了?”
林粟听到声音,微微转过头,看到床边的谢景聿,反应了好几秒,脑袋才转过弯来。
“我怎么了?”她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
“别动。”谢景聿按住林粟的手,看了眼她手上的输液针,确定没跑针后才松开,扶着她坐起来。
“上体育课的时候你晕过去了,校医说你贫血,还有点低血糖,先给你输两瓶营养剂。”
林粟抬头看了看输液瓶,断裂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谢景聿问。
林粟摇了摇头,“还好。”
谢景聿拿过放在一旁的一次性水杯,递到她面前,说:“喝点水。”
林粟低头,就势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谢景聿放下杯子,又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拆开包装后递给林粟,“校医说你醒后让你吃点甜的。”
林粟抬起没有扎针的手,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含着。
谢景聿把巧克力放下,抬眼盯着林粟看。
林粟不自在,眼神闪了下,问:“怎么了?”
“你贫血,自己知道吗?”
林粟抿了下唇。
“以前也晕过?”谢景聿问。
林粟默了片刻,缓缓启唇说:“初三的时候晕过一回。”
“有没有去做检查?”
“周老师带我去镇上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就是贫血,平时多注意就好。”
谢景聿皱眉,“校医还说你营养不良。”
林粟垂眼,“没那么严重。”
“都晕过去了,还不严重?”谢景聿满脸的不赞同,“你平时应该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别总是想着省钱。”
林粟低声回说:“我能吃饱就行,没必要多花钱。”
谢景聿点点头,“好,你不想把钱花在吃上面,那用的呢?”
林粟抬眼,“什么用的?”
“你的书包。”
林粟神色一凛,声音也微微沉了些,“我的书包怎么了?”
“你不是说肩带断了?”
“我缝回去了。”
谢景聿知道碰到了林粟的逆鳞,但还是接着往下说:“那个书包你用了几年?四年还是五年?你还打算缝几回?”
林粟抿直了唇,快速说:“它还能用。”
“每件物品都有使用寿命,那个书包已经被你用到极限了。”他顿了下,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该换一个新书包了。”
谢景聿的话听在林粟耳朵里相当刺耳,她以为他不同,但原来他和别人一样,都觉得她不够体面。
“你现在是以资助者儿子的身份在教我花钱吗?”林粟蹙起眉头,沉声问。
谢景聿神色一动,很快接道:“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钱省下来创造不了更多的价值,这些钱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要学会投资自己。”
他问她:“你一直用这个书包,是真的不舍得花钱买一个新的,还是想通过它,借用别人的目光来警醒自己?”
林粟的心口猛然一缩。
谢景聿眸光沉沉,“你这是在自找罪受。”
林粟忽觉喉头苦涩,刚才那块巧克力实在太苦了。
“你不懂。”她说。
“我是不懂。”谢景聿看着林粟,泠然道:“你这么做是在消耗自己。”
病房里气氛凝滞,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又冷又硬。
许苑从病房外走进来时,就察觉到氛围不大对劲。她的目光在林粟和谢景聿之间游弋,他们两个都绷着脸不说话,像是在闹别扭。
她身后的周与森什么都没察觉到,见林粟醒了,大喇喇地走过去问:“林粟,你醒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粟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突然晕倒,把我们都吓一跳。”周与森从手上提着的袋子里拿出刚从小卖铺买的面包水果之类的放在桌上,问林粟:“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
林粟仍是摇头。
她情绪不高,周与森没多想,只当她才醒,精神不佳。
许苑看了林粟一眼,再看看一直坐在床边不动的谢景聿,忖了下说:“景聿,你先和与森一起去吃饭吧。”
谢景聿抬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饭啊,下午还有课。”许苑走过去。
谢景聿知道许苑是想支开自己,他不想走,但不走,待着这儿也没什么用处,还影响林粟的心情。
认识到这一点,他胸口发堵,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我走了。”谢景聿低头说。
“嗯。”林粟很闷地应了一声。
“走走走,我们速战速决。”周与森搭着谢景聿,半推着他往外走。
到了医务室外,周与森见谢景聿还皱着眉,有些讶异,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林粟的。”
“都是同学。”谢景聿的语气还算平静。
“你以前可不这样,那时候你还让我少管林粟的事。”周与森抚着自己的下巴,得意道:“看来你是和我待久了,被我的善良感染了,也变得乐于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