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一下,问:“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谢景聿说。
在冬令营里,根本没时间玩手机,这几天他忙着考试听报告,也没想着要充电,今天晚上回到临云市才发现手机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他从包里拿出充电器,插到墙上的插头里,给手机充上电。才开机,正要先给孙志东回个电话,有个电话倒是先打进来了。
谢景聿看着来电显示,眼神幽暗了几分,按了接听。
电话才接通,那头的人就按捺不住大发雷霆。
“你人在哪儿,赶紧给我滚回来!”
即使没开扩音,谢成康的声音还是从传声筒里透了出来,十分凶狠。
“我在学校,迟点就回去。”谢景聿语气冷淡,连像样的借口都不愿意找。
“放屁!”谢成康怒火更甚,发了飙,“你班主任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还敢说谎?”
“今天一天,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不管你现在在哪,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家!”
谢景聿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他全程没有回避林粟,所以她也听到了谢成康的怒喝,不由微微讶异,“你爸……”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很意外?”
林粟虽然只看过谢成康和善的一面,但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一个商人,真的那么好相与。只不过她没想到对自己的儿子,他会这么歇斯底里,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竞赛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谢景聿问。
林粟迟疑了下,点头,“嗯。”
“我没拿到保送名额,让他脸上无光,他骂两句,算轻的。”谢景聿自嘲一笑。
林粟皱眉,“这不是你的错,考试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谁都没办法预料到结果。”
“他不会理解的,而且这次……的确是我没发挥好。”谢景聿顿了下,看着林粟说:“你应该猜到了原因。”
林粟不语。
“可笑吧,只是一封信,就让我在考场上分心了。”谢景聿自嘲。
林粟垂眼,“毕竟你是人,不是机器。”
谢景聿怔了怔,喉间忽然尝到了点苦涩。
竞赛结束到现在,他听到太多安慰的话语,老师和同学的关心背后,都隐约藏着一丝遗憾,谢成康更是觉得他的失误是罪无可恕的。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冷静、强大,永远不出差错,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林粟不觉得。
在她眼里,他是个有情绪的活人。
谢景聿喉头一滚,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忽然得以排遣。
“你不好奇吗?那封信。”他哑声问。
林粟不知道寄给谢景聿的那封信里有什么,但一定不一般,否则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态,他平时可是极其冷静的一个人。
她忖了下,反问:“你想说吗?”
谢景聿缄默。
虽然他刚才已经让她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但他还没有做好将更大的不堪暴露出来的心理准备。
他不说,林粟就不问。
老板这时候端上面和扁食,他们一人一碗,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说话,各吃各的。
谢景聿没吃晚饭,这会儿也没胃口,面端上来后他吃了几口觉得如嚼石蜡,刚想放下筷子,抬眼看到林粟安静地吃着扁食,便低下头,陪她继续吃着。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难得宁静。
吃完东西,谢景聿起身去付钱。
林粟立刻跟上去,“我自己付。”
“不用,赢来的钱不花白不花。”谢景聿说着把刚才打台球赢来的一百块递给老板,忽想到什么,回头问:“你晚上怎么来的?”
“打车。”林粟如实回道。
谢景聿点头,接过老板找的零钱,转过身递给她。
林粟抬头,眼神不解。
“给你报销。”
林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
“这钱是我给你的,不是谢成康的,你不用觉得是多拿了他的钱。”
林粟怔忪,她能听出谢景聿话里的深层含义,他和他爸,是不一样的。
她低头,从他手上那一沓零钱里抽出了一张20。
“够了。”林粟说。
谢景聿眉头稍展,把剩下的零钱一股脑塞进外套口袋里,“后街这边比较乱,你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来,尤其是晚上。”
“我没事也不会来这儿。”林粟快速说。
谢景聿看着她,眸光渐幽。
林粟在他的注视下,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她这么说,好像是在告诉谢景聿,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也不会来。
但,这也是事实。
“走吧。”谢景聿神情舒展,说:“送你回学校。”
林粟跟着谢景聿抄近道离开了后街,到了主路上,拦了辆车,一起回了学校。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中的正门口,林粟下车前转头说:“我走了。”
“嗯。”谢景聿颔首。
“你回去记得给周与森还有许苑发条消息。”
“好。”
林粟看着谢景聿,迟疑了下,问:“你明天……来学校吗?”
这句话不似关心,胜似关心。
谢景聿看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嗯。”
会来学校,就说明还没被打垮。
林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侧过身打开车门。
“林粟。”
“嗯?”林粟捏着车把手,再次回头。
“谢谢。”
林粟怔了怔。
认识到现在,谢景聿和她说过几次谢谢,前几回她觉得是他的教养使然,但这一回,她听出了真心。
林粟莫名有些触动,去年在茶岭上威胁谢景聿的时候,她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得到他真心实意的一句道谢。
送完林粟,谢景聿给了师傅一个新地址,让他直接开过去。
到了家,他刚进玄关就闻到了一股烟味,换了鞋走进去,不意外地看到谢成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看来这次竞赛的结果的确让他恼火。
谢景聿无视他,转身就要上楼。
“站住!”谢成康暴呵。
谢景聿站定,回过头。
“你给我说清楚,竞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了吗?没进。”谢景聿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问的是为什么没进!”谢成康大为光火,“你联赛是省内第一,只要好好发挥,拿到保送名额是轻而易举的事。”
“失误了。”谢景聿轻描淡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