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她有个女儿,叫粟粟。”属赐
“我问她怎么没把女儿带身边,她说她离开山里的时候一无所有,什么也不会,你年纪小,跟着她在外面会吃苦头。”
“她说她没能力养活你,就托了一个本家的大哥收养了你。”
“这么多年,她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你,但是当时和收养你的人家说好了,不能去看你,怕你养不熟,只认亲妈,不认养父母。”
“她一个从山里出去的妇女,不识字,没什么文化,在外面只能打零工,有一顿没一顿的过日子,就这样,她一开始还会省出一点钱,给你的养父母寄过去,希望他们能对你好一点。”
林粟听到这儿,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孙玉芬和林永田从来没提过林晓穗寄钱的事,一直以来,他们都告诉她,她的亲妈早改嫁了,不要她了。
如果赵勇为说的是真的,那林永田和孙玉芬就是故意瞒着她的,他们不把她这个养女当家人,却又怕她对生母念念不忘。
赵勇为接着说:“后来她去了北方打工,辗转几回,和你的养父母失去了联系,之后就彻底没了你的消息。”
“我们搬来临云市不久,晓穗就说,想找个时间去茶岭,偷偷地看看你,只要你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我们去看你,你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这可能是你们母女俩的缘分。”
赵勇为叹一口气,语气很沧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理解原谅晓穗,她把你生下来,没尽到母亲的职责,你怪她怨她都是该的。”
“这段时间,晓穗知道你在养父母家过得不好,非常的自责,后悔当初没有把你带走,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我们商量了下,觉得不能再让你跟着你养父母生活了,所以想把你接过来,你看你……愿不愿意?”赵勇为看着林粟,眼神诚挚,并不是在说客套话。
林粟怔忪,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你们想……收养我?”
“不算收养,你本来就是晓穗的女儿。”
林粟遇事向来冷静,但这会儿震惊之下,就失去了快速判断的能力。
这时候林晓穗提着一篮子菜从店外走进来,看上去是才从菜市场回来。她进门看到林粟坐店里,非常吃惊,立刻喊她:“粟粟。”
林粟脑子空空,本来想好和林晓穗说的话,也记不起来了。
这样的情况,再待下去也没意义。
“我要回学校了。”
林粟倏地起身,说完这句话,快速离开了饭馆。林晓穗在身后喊她,她不停,加快了脚步。
赵勇为安慰林晓穗:“我把话都和孩子说了,你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想。”
林晓穗看着林粟匆忙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上午从“穗穗有食”回来后,林粟就去了班级自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一整天,她都难以集中精神复习,老是做题做着做着就分心想别的事去了。
上午赵勇为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心里静不下来,学习效率低,林粟傍晚去了操场,热身过后,准备跑两圈缓解下凝滞的思绪。
感冒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平常她一口气能跑个四五圈,今天才跑一圈,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她觉得肺憋得难受,及时停了下来,捂着嘴巴猛烈地咳嗽。
往常林粟跑步的时候,谢景聿都在球场打球,今天也是。他运着球,抽空往操场看了眼,就见林粟弯着腰,看着不太对劲。
他当机立断,把球扔给队友,跑向操场。
“林粟。”谢景聿跑过去。
林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咳嗽的欲望,抬头看向谢景聿。
谢景聿到了她跟前,立刻问:“身体不舒服?”
“感冒了。”
谢景聿听她鼻音浓厚,皱了下眉问:“拿药了吗?”
“我室友给了我一盒感冒灵,我晚上回去再泡一包。”林粟话才说完,又咳了两声。
谢景聿看她症状不轻,果断道:“去医务室看看。”
林粟摇摇头:“不用,小感冒而已。”
“小感冒拖着也会变严重,要是变成肺炎,就不是吃药这么简单了。”谢景聿神色肃然,他看了眼时间,直接说:“离晚自习还早,走吧。”
林粟见他完全不留商量的余地,暗叹一声,跟着他去了医务室。
校医是上回林粟晕倒,帮她挂瓶的那个,她认出了林粟,还认出了谢景聿。之后她看他们的眼神就变得很耐人寻味,有种看破不说破的感觉。
校医给林粟量了体温,没发烧,说是季节性感冒,开了点药。
从医务室出来,谢景聿又让林粟跟他去食堂。
吃饭的时候,谢景聿盯着校医开的药的说明书在看,林粟看他盯着说明书像看什么艰深的文章一样认真,不觉好笑。
饭后,谢景聿和食堂阿姨要了一杯温水,示意林粟把药吃了。
“医务室开的药你记得按时吃,过两天症状要是没有减轻,就去医院检查看看。”
林粟:“嗯。”
谢景聿盯着她,眼神犀利,说:“不要因为吃药会犯困,就只在睡前吃。”
林粟捧着杯子,躲开眼,心虚地含糊道:“不会的。”
谢景聿轻哼一声。
林粟听话地把药吃了,苦得蹙起了眉头。
谢景聿虚握着拳把手伸过去,随后掌心向上,摊开手,一颗话梅糖躺在他的手心里。
林粟惊奇:“你怎么有糖?”
“和食堂阿姨要的。”
吃完药给一颗糖,这是哄小孩子的把戏,但是林粟还是孩子的时候,很少被人这么哄过,所以还是开心的。
没想到谢景聿还会哄人。
她接过话梅糖,突然间,一些久远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谢景聿见林粟神情落寞,紧了紧眉头,问:“怎么了?”
林粟看着手里的话梅糖,说:“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这么哄我。”
谢景聿知道她说的是林晓穗。
“我今天上午去‘穗穗有食’了,那个叔叔说,他们想把我接过去。”
谢景聿并不讶异,之前看林晓穗对林粟的态度,就知道她还是很关心林粟的。
“你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林粟抬眼,眼神里罕见地有显著的迷茫。
“你跟你妈妈生活,就可以离开养父母了。”
“我知道,但是……”林粟顿了下,问谢景聿:“安托万会为了摆脱一个家庭,进入另一个家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