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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为你而燃(94)

作者: 三月春光不老 阅读记录

“不找了。这辈子,我都打算留在小镇了。生于斯,长于斯,老死此地,挺好的。”

她声音缥缈:“姑姑……我不想再耽误她了。”

姜娆很想问一问“那我呢?我走了,你可会思我、念我、放不下我?”

然话到嘴边,她清醒过来。

没必要。

她赴她的劫难,她有她的人生。

本就是上天垂怜,临死前给她的一场温柔梦,何必再把最爱的人扯入不必要的争端?

她听懂柴青的弦外之音,也明白改变不是一蹴而就。

不论钱小刀与她说的那番话存着怎样的好意,她都不能仗着柴青短暂的爱怜,无视她挣扎过后做下的决定。

蔫了吧唧就蔫了吧唧,活着就好。

百米养百人,百人百种活法。

枕边人睡意正浓,姜娆窝在她颈窝想柴青说过的话。

亲人死了,钱小刀来讨要说法。

钱小刀是一名江湖人。

九州近日不安定,江湖起风雨。

刺客盟二十三名义士入吞金,杀姜王,死了十六人,钱小刀的亲人可是其中之一?

看得出来,他不怨柴青,他盼着柴青好,盼着她振臂一呼引领群雄,盼着她做一回主心骨。

少年眼底不经意的茫然骗不了人。

他的指望放在柴青这儿。

爹爹是柴青的师父,爹爹又是故去的天下第二高手晏如非。

少时的坏胚子一脸骄傲地说她的爹爹是枭雄。

何人配得上‘枭雄’之名?

而刺客盟过往的领头人是风流剑……柴令!

都姓柴。

【他家人因我之故死了……】

静谧的春夜,姜娆从抽丝剥茧里窥探到柳眉隐藏十三年的秘密。

她真傻。

她早该想到的。

那再往前推呢?

坏胚子能活下来,是不是一开始也是姜王的诛心之计?

他要毁了她。

因她武学天赋奇高。

因她实为柴令之女?

一刀杀之,不如钝刀子割肉,使亲者痛,仇者快。

柴令昔年得罪姜王至深,这是明晃晃的报复?

姜娆头脑掀起一场场风暴,她心跳得很快。

柴青慢悠悠睁开眼,睡意残存:“你的心不静。”

“我……”

时值后半夜,离天明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姜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纯纯的废物?身怀武功,却要自断翅膀,蜗居在巴掌大的小池塘?”

“我没有。”

柴青眼神疑惑,好似在说“那你大晚上不睡?”

姜娆不敢与她直言那些猜测,恐触及她心头伤疤,作可怜状:“我,我没来由地心悸,怕吵醒你。”

“心悸?”

柴青不敢大意,两指搭在她腕间脉搏,诊断之后,发现确有心神不宁之相。

“可能……可能是想我娘了。”

“……”想你娘想得心跳加速,小脸发白?

联想到姜娆自幼被姜王下蛊毒,很难说姜王对王后有多少真心。

母女连心这回事柴青从没体验过,此刻也不好多加怀疑。

看她信了,姜娆又借腹痛转移她的注意力。

翌日。

阴雨连绵。

柴青坐在酒楼一角,开门见山:“你不用白费心思了,看在此行你是姑姑请来的,我不难为你,你也不要打扰我。我快活的日子不多,不想浪费在你这里。”

“那要浪费在谁身上?你的酉酉姑娘?”钱小刀一改嬉笑神色,上身前倾:“柴青,你好像真的没法和她匹配。她是云,你是泥,你要烂在地上。柳姐姐说得不错,就是我求你,你也不会和我走。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请我来吗?不单是我哥死了。她想让我为你铸刀。”

他随手扔下一粒金豆,金豆在酒桌骨碌碌打转,少年弯下腰,眉眼浸着和年龄不符的心机:“过不了多久,九州都会知道风流剑还有个女儿躲在春水镇。柴青,你想过枯燥无聊的人生,你躲得了吗?

“你不入江湖,江湖风大雨大却要漫过你的短靴,席卷你仅剩的至亲至爱。到那时,你还不举刀吗?

“你就是自欺欺人忘了你姓甚名谁,阿姐,别忘了,你是一名刀客。

“刀客临危不举刀,你这辈子,就完了。”!

第59章 风乍起

“你不拦我?”

“你走罢。”

钱小刀果断走了。

柳眉走了,她的‘喉舌’还在,钱小刀就是她找来的‘喉舌’,现在钱小刀也走了。

走进乍然瓢泼的大雨里,淋成了落汤鸡。

“艹!”

老天爷也和他过不去!

苍天平等地眷爱众生,少年踢踢踏踏地大步向前,骂声散在风雨。

酒楼,临窗而坐的柴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是百日醉。

酒量不好的人抿一口都得晕乎。

柴青喝完整整一壶。

无时无刻不在体内运转的内力不费力地化去酒劲,意识到这点,她强硬地封锁人体几道大穴,任由酒意侵蚀她的头脑。

“废、物。”

废物是她。

懦夫也是她。

雨水哗啦啦,土腥味顺着花窗敞开的缝隙爬进来,爬到柴青手臂,爬到她绣花的短靴,她低沉着眉,尝试性地动动脚,只觉心尖也被湿润的土腥占据。

江湖好大。

风雨也好大。

鱼儿不堪重负地随着浪花卷起,柴青一巴掌拍在桌子,浪散了,鱼死了:“小二,拿酒来!”

店小二跑断腿,送了一坛又一坛的烈酒,最后担心坏种交不起酒钱,鬼鬼祟祟在酒里兑水。

开始是七成真酒,三成白水,再后来,是三成真酒,七成白水。

颤颤巍巍觑着,见柴青醉醺醺没辨认出来,胆肥地全部换成假酒。

掌柜大雨天跑去外面进货,店小二肩膀挂着半新不旧的长巾,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眼睛滴溜溜转。

怪哉。

还有人喝白开水撒酒疯的?

怎么又哭又笑?

大碗喝酒不痛快,柴青抱起酒坛往嘴里灌,喝进去一半洒出来一半,清澈的水渍淌过下颌,打湿衣领和胸前衣襟。

她甩甩头,嘟嘟囔囔:“谁不想一朝成名,百世流芳?谁不想做大英雄,大豪杰?谁不想一刀劈开旧山河,让世人都知我叫柴青?是我不想吗?我不敢,不能,我是地上的烂泥,不配与云彩为伍。那就让敢的、能的,去做啊,盯着我干嘛?死再多人,死再多人有何用?有何用……”

“我柴青,”她打了个酒嗝:“我柴青当猪当狗都当不了大英雄……”

泪水模糊她的眼,她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手托酒坛:“你们说!我是不是废物?!”

风声再大,大不过酒鬼扯着喉咙喊出的一声。

下雨天能留在这儿不走的,都是好酒之人,别看柴青喝醉酒净嘟囔一些别人听不清的话,但她喝了十几坛不兑水的烈酒,只论这点,众人就服她。

春水镇出美人,也出烂人、懒人,有人被她一问吓到,缩头不吱声,也有人拍手大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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