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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为你而燃(177)

作者: 三月春光不老 阅读记录

夺魂山很高,伸手仿佛能触到天。

季夺魂嗓音厚沉,缓缓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柳茴瞳孔放大。

.

出了姜地,燕国的疆域也在下雪。

雪花片片坠落,盘腿坐在车顶的琴魔面无表情——她维持这样的状态很久了。

两日前度过颍河,琴山弟子便与姜、柴二人分别,走前琴笙不放心地拜托姜娆照顾陷入自闭的大师姐,姜娆一口答应。

天气越来越冷,以常理来说,习武之人不惧冬寒夏暑,但夏玉毕竟有伤在身,心境波动之大,大半月来小脸都没恢复血色,惨白惨白的,瞧着怪可怜。

柴青‘大发善心’地将自个钟情的花棉袄献出去,披在一身冷淡寒凉、盘腿坐于车顶的夏姑娘肩膀,夏玉沉浸在内心世界,对外界失去任何反应。

“她穿成这样真的好滑稽啊。”柴青摸着下巴来到枯树下,不怀好意地问:“你看她像不像冷冰冰被迫出门卖艺的小可怜?”

“……”

姜娆忍笑:“你不要欺负她。”

“哪有。”

柴柴宗师可厚道了。

担心她冷着,柴青又从马车里摸出一件毛茸茸大氅裹住姜娆纤薄的娇躯:“暖和吗?”

有个如此贴心的爱人,姜娆哪好再嗔怪?

夏玉这会不戴眼罩也是睁眼瞎,也因此,柴青明目张胆地搂着心上人在树下热吻。

大冷天,天空飘着雪,山林里的小动物畏冷都躲起来,只有饿得发慌的长耳兔蹑手蹑脚地探出脑袋。

风雪簌簌,柴青占起便宜来没完。

姜娆在她热烈攻势下连连告败,身子软绵绵贴着对方,闹出来的声响不大,也不小。

灵魂出窍的夏玉蓦地睁开眼,生无可恋地咳出一口血,自闭了好一阵子,第一回 忍不住心头怨恼想骂柴色批。

咳嗽声太明显,惊醒你侬我侬的小情侣。

姜娆面色绯红地推开身前人,柴青笑着上前一步,为她擦去唇角水光,淡定开腔:“活过来了?”

这是什么话!

难道之前她就死了吗?!

夏玉病恹恹地翻了道白眼,一手捂着胸口,又喷出一口血。

“哎呦!这么激动干嘛?”柴青嘴里说着戏谑话,飞到车顶,屈膝坐下,为她运功疗伤。

一刻钟后,夏玉面色稍微有了几分红润,四下张望:“这是在哪?”

柴青稀奇地低哼一声:“我们要回春水镇,你去吗?”

春水镇。

夏玉恍然大悟,这厮就是在春水镇和姜娆勾搭上的。

她点点头:“去罢。”

反正她不想回琴山,去哪里都行。

败给季夺魂是多么寻常的事,她应该看开。不是失望自己的弱小,而是惊颤对手太强大。

强大到他举剑落下,剑意劈碎她二十几年对这世间固有的认知。

三人重新上路,姜娆回到车厢,柴青驾车,慵慵懒懒地和夏玉闲聊。

“宗师三段五阶,褪凡、沥心、真我、无我、超我,之后为大宗师,要走的路还很长,别气馁,否则要旁人怎么活?不如你的人太多了。”

夏玉抿唇:“可你不觉得,他强得……”

那句“离谱”到嘴边,琴魔苦闷道:“我怀疑他不是人。”

“不是人?”

柴青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怎么编排大宗师,小心季夺魂再给你一剑哦。”

“……”

夏玉撇撇嘴,看似不在意,实则已经在暗搓搓地双手抱拳朝某一方向谢罪。

柴青笑得更大声,猫在车厢听她们闲聊的姜娆也禁不住扬起唇角。

“琴魔夏玉,原来你也会骂人啊,哈哈,季夺魂不是人,这话也没错,宗师之力已经莫测,遑论大宗师?”笑够了,柴青清声道:“离开夺魂山前我问他,大宗师之上是什么,你猜他如何说?”

这话果然引起武痴的注意,夏玉的眼睛登时变得雪亮,洗耳恭听。

“他说,大宗师之上,是心之所向,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夏玉思忖片时,懵懵懂懂。

心之所向。

这四个字听起来很容易理解,但越容易理解,越不明白。

九州仅季夺魂一位大宗师。

“他还说,这片天地是死的。”柴青愁眉不展:“我想了好多天都没琢磨透,天地为何是死的。”

“我也……”

“他不是在故意刁难我罢!”

夏玉摇摇头:“大宗师哪有你想的那么无聊。”

“也对。”柴青唉声叹气,眉眼耷拉:“若我能想明白就好了。”

人是活的,这天和这地怎么就是死的呢?

.

风雪迷人眼。

夺魂山。

季夺魂慨叹道:“我已经无法再突破了。”

天地为笼,人为囚,再强的天赋和顿悟,都被锁进这可怜的世道。

柳茴震撼难言。

“天地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人无一往无前的信念,又怎能说是活的呢?”季夺魂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悍然指天:“苍生为炉,天为盖,天不让人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大宗师就是尽头么?不!大宗师之上,仍有更高的山!”

可仅仅靠他一人,无法翻了这天。

需要更多不服输的,人。

他这番话实在颠覆柳茴几十年来的认知,嘴唇微张:“可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谈……”

若这猜想是错的呢?

季夺魂回头冷笑:“那又该如何解释几百年前人间曾有仙人来过?若有仙,那人算什么?为何大宗师之上,我寸步不能进?若真有仙,仙临人间,人间在天人眼里,又算什么?”

“我不知道。”柳茴吐出一口长气。

“居安思危,才是长久之计。哪怕有一丝可能,季某也不愿做天人眼中的仆役。”

“你……”

“我不相信那些生来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外来人。”

或许没有。

或许有。

恐怕没人能理解季夺魂窥破天地隐秘后的恐慌担忧,他在武道最高处站得太久了,久到他不愿任何外来的存在,毁了人间的平衡。

苍穹之下,是人的领域!

谁来都不行。

“所以,你选择柴青?”柳茴问道。

季夺魂提剑大步流星地走开:“不是我选择她,是她自己闯了进来。”

生于乡野,破而后立,天赋比其他人都要能看一些。

“别忘了,她还是柴令的女儿。”

柴令当年以破竹之势建立刺客盟,敢向着九州所有人宣布,王道之上,尚有刺客盟为尺,王若失道,杀!

这才是乱世当有的信念。

可如今,多少江湖人早已沦丧为朝廷的鹰犬。

季夺魂是武道天才,却不是带领群雄的料。

只能说,柴令死得太早了。

倘他还在。

这人间,许是另一番景象。

天地养人,人反馈之,才是合乎正理的天道循环。

少一环,就是死的。

这道理季夺魂用了数年时间明白,从武境停滞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钻研,最后得出这个振聋发聩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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