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男计的效果明显,乐思源作为她的男人,可以一步步吞并琳琅的势力,从而壮大潘府。再不济,乐思源也能成为潘大帅的耳目喉舌,一边监视着琳琅的动向,一边替他去江南那边打探情况,为将来扩张势力打下基础。
琳琅啧了一声,难怪这个其貌不扬的秃头大胖子能做到大帅的位置上,这招阳谋玩得高明。
“大帅说笑了,乐先生是您器重的人,我怎能抢了大帅的心头宝物呢?”
她说话很有技巧,既点明了拒绝,又让乐思源感受到不一样被尊重的感觉。做到潘大帅这个地位上,他纵然再豪情不羁,也会流露出一些属于上位者的矜傲与轻慢,对待手下的人更像是一枚棋子,只管有没有用。
至于棋子的心思如何,那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了。
而琳琅却不这么认为。
若想要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成为自己的马前卒,首先她会重视他、尊重他、理解他,让他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这样,棋子才会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演好自己短暂而壮烈的一生。
乐思源抬起头,快速扫了琳琅一眼,又低下了脸。
潘大帅不以为然,半开玩笑着说,“能招人喜欢才是心头宝物,没人要的,就算长得再好,也不过是浊水里的黄泥。你说是不是啊,思源?”
乐思源就像听不到大帅话里的“指桑骂槐”,依旧好脾气笑道,“大帅说得是。”他转头又对着琳琅说,“徐女士,自从上次一别,您的风姿令在下着迷不已,近日来寝食难安、茶饭不思。如果您能瞧得上眼的话,请务必让在下跟随您,替您鞍前马后。”
“是啊,徐女士,思源既然仰慕你到这个份上,你就别再推辞了。”潘大帅一锤定音,“思源,你把行李好好收拾一下,等会就跟徐女士回去——不,还是不必了,左右不过是一堆没用的日常玩意儿,你去库房取一千大洋,到时候缺什么就买什么,更省事。”
他举起杯盏,“这杯茶,就当是喜酒了,我潘某祝你们百年好合。”说着就仰头一饮而尽。
潘大帅的出招方式讲究快准狠,一点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琳琅也不慌,又从檀木盘里新翻了两个彩釉杯子,抬手倒满了茶水。
“以后,就请思源多多照顾了。”
她转手将杯子递给了男人。
乐思源看了眼潘大帅的神情,又不紧不慢接过了,刚想喝的时候,一只纤纤细手从他的臂弯里绕了进来。这一抹孔雀蓝的蕾丝袖口格外精美、艳丽。他的视线顺着对方的手腕逐渐延展那细长的脖颈、微尖的下巴,以及摇晃着脸颊两旁的墨蓝色细碎流苏。
男人垂下了眼帘,杯口逐渐靠近了嘴唇。
忽然有一股力气扯着他的手臂,他不禁抬头,诧异看向琳琅。
“妾身还有话要说。”
琳琅冲着他笑,眼波流转着江南秀美女子的灵韵。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此证,礼成。”
随着她最后的落音,不由自主的,乐思源跟着她的动作抬起手,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淡淡的涩味,他却尝到了酒的味道。
乐思源真的同琳琅走了,坐的是同一列火车。两人默契没有提起被遗忘在潘府里的纪泽。
“晚上有点冷。”
男人从屋里取了一件黑貂红绸斗篷,抖开后披到了琳琅的肩上,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从姿势来看,更像从背后将人圈进怀里。
然而,他的动作拿捏的极有分寸,没有特别挨近她,不会让人有冒犯的感觉。若是一般女性被这样对待,不说怦然心动,起码对人也会产生好感。
乐思源身为这个世界的第一男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对秦慧心有多深情,就对徐琳琅有多残忍。他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坐在一边,看一个弱女子被折磨凌辱。
不是女主就天生该死吗?
就在他要收手回去的时候,另一只雪白细腻的手从斗篷下伸出,尾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徐女士?”
“还叫我徐女士?”
女子斜斜倚在他的胸口前,一头黑发如绸缎般披在腰间,房檐与回廊挂着的红色灯笼在雪屑中摇曳,落到她幽黑的眸间,折射出妖异的血光。
“呵,又忘记了,是夫人。”男人喉咙涌出低笑,手臂拥得她紧密些,“抱歉,这一切有点像做梦,我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望夫人见谅。”
“我不见谅。”琳琅仰起细颈,洒落银辉的美丽脸庞一下子映入乐思源的眼里,那梅红色的唇迷人上扬着。
“除非,夫君吻我——”
乐思源心想,难道此人是祸国妖姬转世么?不然怎么每一个动作、眼神、姿态都迷人得无可救药?
他抬手压住了琳琅另一边的脸,就要亲下去。
“嘭——”
一道枪声响起。
血珠顺着乐思源的耳垂滑落。
有人来复仇了。
幽冷的黑夜里缓缓走出了一个男人。
他依旧穿着那套黑色西服,只是身上多处伤口,素白衬衣染上了血迹。
“夫人,你能告诉我,你方才,在做什么吗?”纪泽面无表情,眉骨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还没结痂,“怎么,为夫才几天没回来,你就这样迫不及待改嫁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旁边传来,乐思源也忍得住气,尽管耳朵被打中了一枪。他看着面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低声问琳琅,“怎么办?”
为了降低琳琅的戒心,除非必要的震慑,乐思源很少会在身上带枪。这次又是在院子里赏雪,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他也不想用那煞气重的玩意来破坏气氛,谁想到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潘大帅看来是不中用了。
乐思源暗暗想着,号称“固若金汤”的潘府居然被人破了,传出去都是一桩耻辱。
“你先回去。”
琳琅不慌不忙拢紧了斗篷。
乐思源很听她的话,尽管有一头虎狼似的野兽在盯着他,他还是转过身。
不远处的男人眯起眼,慢慢扣下扳机。
然而琳琅却身形一晃,挡住了人。
“你……”纪泽错愕,眉眼渐渐漫上了冷酷之色。
“夫人,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怎么会,夫君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下得了手,又怎么会在乎妾身这条薄命呢?”踩着轻盈的步子,在雪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琳琅裙摆微晃,逐渐走近纪泽。
“开枪啊,为什么不敢开枪了?你方才不是说要杀了我吗?”
琳琅伸手握住了枪管,直接一扯,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纪泽一惊,反射性就想收回来,他死死忍住了这股冲动,强迫自己冷静。
“你看,我都把自己送上门来了,夫君只需要轻轻一拉,嘭的一声,这里,就会开出大片的血花来,染红你的衣裳。”
“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