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它竟然更改了主人!
在它们之上,第一系统是“主神”的存在,它们排名前四的系统积分无限接近,正朝着“主神”的方向晋级。如此紧要关头,第二系统居然愿意易主,导致庞大的积分腰斩,从第二名退到了最后一名!
这次事件让宿主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搞。
他们对自家的统子也看得更紧了。
“大人不是说,能者居之么?”琳琅很惊讶,“他不如后来者,被取代也是正常的呀。”
就准外来人掠夺本地人,不许本地人反抗?
系统被气到不行,它在意的是这个?!
“他行不行是他的事,是不是你,透露了这件事?”
它在意的是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系统之间虽然竞争激烈,起码也是同类,系统没想到,它的一己之私竟然连累到了第三系统!
“真奇怪。”她看它,仿佛在审度着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大人不会还觉得我是个……嗯,天真的小女孩?如果要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生存,拉拢盟友,互相依靠,不比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道理是这样,系统却无法接受她的做法。
撕开温情脉脉的表象,她正肆无忌惮利用它。
系统一点点松开她的手。
而裙裾一扬,她又似蝴蝶般,坠在它的怀里。
“啪——”
绣架榻了,丝线缠绕着她的发。
那副未完成的刺绣也被压在身下。
她绣的是比翼双飞。
系统胳膊僵在半空。
“大人,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孤身一人……您说,如果出事了,您也会休眠沉睡,到那时,谁又会陪着我呢?我只是想,让陪我的人更多一点,这样也不行么?”她伏在它的肩头,小声哭泣。
系统表以沉默。
琳琅话锋一转,“是,我是大错特错,自作主张,不该瞒着大人,给别人通风报信——”
她余光中瞥见剪子,作势要爬过去。
“妾身这就一死了之,给大人赔罪!”
系统将那截细腰捞了回去,摁在腿上,头疼不已。
“……行了,闹什么。”
它又没真的想对她如何。
琳琅枕在它的腿上,发丝披散。
她呜咽地哭,眼睛红得厉害,“那大人还生气么?你一生气,我就害怕。”
系统心想,不见得吧。
可它能拿她怎么办呢?
一旦栽了,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最近是紧要关头,你别节外生枝。”系统软了口气,拭擦她的泪珠,“我说了要对你好,就决不食言。”
那泪珠却越滚越多,落入衣襟交合处。
系统的手停在了她的颈前,扯出一截帕子,生硬地说,“有手有脚,自己擦!”
最终审判日比系统想象中要来得要早。
宿主容经鹤野心勃勃要进攻乐流,却为敌国谋士抱心而苦恼,这些天都在部署,如何出其不意夺取城池。
他并不知道,自从莫府败落之后,他对军权的控制大不如前了,而朝堂之上,又有宰相解不器作为内应,架空中枢,将君主瞒得滴水不漏。
这日大雪飘零,是帝王的生辰。
战事在即,容经鹤免了一切繁礼,同妻后在午间小酌,权当沾一沾喜气。
他拍了拍掌,好几个太监搬来一件重物。
“这是什么?”
昭后饮了点酒,玉颊生晕,慵懒倚靠在君王的胸膛上。
“你猜猜看。”
容经鹤亲昵刮她的鼻子,“送你的。”
她的语调微碎,软得人畜无害,“今日,是,是琴郎的生辰,怎么,反倒送起我的礼来了?”
“你我夫妻,送谁不都一样?去瞧瞧,可还喜欢。”
容经鹤宠溺推了她一把。
琳琅抚着鬓发起身,指尖掀开了红绸。
一架凤首箜篌落在她的眼下,饰金彩,络翠藻,琴身宛如一叶轻舟,白弦蜿蜒而下,被雪日折射出凛冽的光。
而琴首弯曲,如同凤凰的细颈,永久地仰着天廓。
男人从后头抱着她,情意缠绵悱恻,“你初来从昭,是我疏忽,让你受委屈了,从此以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弹奏,再也无人敢欺你。”
他还记着孩子的事,捋了捋她耳边碎发,“我出征之后,你便在宫中好好调养,我之元储,定是你我孩子,谁也越不过你。”
大不了他再让系统高价去收多子丸,孩子迟早也会有的。
琳琅静静凝视面前这一架凤首箜篌。
她十六岁时,他是入室豺狼,劫掠她国,覆灭王室,更将她贬为阶下之奴,在囚车上苟且偷生。
她十九岁时,他是铁血帝王,本骁悍雄杰,却柔情万千,为了祈她安宁,去寺庙求得一纸护身符,稳稳妥妥压在她的心间。
他踩她入泥里,也捧她至云端。
他为她破了无数的例,负了无数的人。
他应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盖世郎君。
却,从来不是她的郎君。
一滴血绽开在她的肩头。
容经鹤顿时惊骇。
他……流血了?!
这不是一般的症状,六局二十四司规矩从严,负责宫廷起居饮食,一经查出,便是株连之祸。
他们根本不敢谋杀权柄在握的君王。
不,不对。
容经鹤倏忽眯眼。
“你——”
琳琅则是抬手,轻轻抚摸着凤凰颈般的琴首,打断了她。
“三年前,也是这凤首箜篌,让你倾心了我。世人皆说,你是一怒为红颜,是我生得太好,所以招惹了灭族之灾,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她笑出了声来,“你们呀,总是为自己的野心征服找借口,当美人计成功了,说是天命所归,而失败了呢?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又推到红颜祸水的身上。”
“什么好的,便宜的,都给你们占全了。”
四肢百骸仿佛泡在了岩浆里,容经鹤猛地推开琳琅。
男人的眼底阴翳重重,“你……你对我下毒?!”
琳琅浅笑,“是毒哦,你不妨也猜猜看是什么毒?”
总之不止一种毒。
甚至那酒也是有毒的,她为了做全套,还陪着他饮了不少。
她大概是天底下,最盼着他死的人了。
“毒,下毒,你……”容经鹤艰难吞咽口水,却止不住血沫往外冒,“你……为什么?咳咳!”
“为什么?你竟问为什么?”
琳琅笑得腹部发疼。
“我的君王,你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她潋滟的眉目陡然变得森寒,如同煌煌艳鬼。
“我阿父阿母亡于你手,此为第一仇。”
“我琳琅王氏为你所覆,此为第二仇。”
“我被囚,被辱,被流离失所,被屈意承欢,此为第三仇。”
深厚的积雪折射出澄明的光线,容经鹤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明亮。
他的视线正被漫无边际的黑色吞没。
她……恨他!
自始自终,都在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