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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86)+番外

这点心不甜也不腻,俩人口味又出奇地一致,早就分了个差不多,梁烨端起杯子里喝了口茶,外面的雨愈发大了起来,两个人下了半个时辰的棋,最后也只是打了个平局,梁烨毫无心理负担地耍赖,勉强赢了王滇半子。

王滇对着棋局复盘,梁烨瘫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手穿过小案几底下去薅他的玉佩穗子。

“统共就这点穗子全让你薅干净了。”王滇琢磨着棋局,他善长防守,步步为营谨慎小心,但梁烨却大开大合以攻为守,带着股跟你拼命同归于尽的架势,倒是很有他那股疯劲,不过看得出来这厮没用尽全力,下了一半的时候开始学他的棋路,跟哄着人玩似的故意平了局,还贱兮兮地耍赖要赢。

“朕给你换新的。”梁烨拨弄了一下他的玉佩,顺着他的腿往下摸,将王滇本就没怎么好好穿的外袍揉得乱七八糟。

王滇不喜欢穿袜子,清瘦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那两圈红绳边上全是带了点紫的牙印,玲珑小巧的金叶子服帖地挨着脚踝内侧,盖住了一小角暧昧又情色的吻痕。

梁烨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痕迹,嘀咕道:“轻浮。”

王滇抬脚踩住他撩贱的爪子,拿着棋子按梁烨原来的棋路继续下,发现自己可能在他的攻势之下坚持不了多久,但同样也发现了梁烨这路数上明显的破绽,“你今日怎么不回宫?”

“雨大路滑,朕走不动。”梁烨被他踩着手,仰面瘫在榻上道:“回去还要看奏折。”

王滇幸灾乐祸地轻笑了一声,梁烨便恶声恶气道:“等你能上朝,朕便夜夜将你留宿宫中。”

“行啊,只要陛下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王滇满不在乎道:“我便同你日日厮混,从此君王不早朝。”

梁烨看样子还颇有些期待,抓住他的脚腕便想将人拖过来,王滇按着小几道:“我又不会缩骨功,就这么点空你拖不过去。”

“看棋局有什么意思,看朕。”梁烨直白道。

王滇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棋子一放,“我看你还不如自己照镜子。”

梁烨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黄色废料,看他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太对劲,王滇清了清嗓子,“索性今日无事,我们去看看崔琦。”

梁烨脸上荡漾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王滇拿脚踢了踢他的手腕,“陛下,一寸光阴一寸金。”

“朕今日休沐。”梁烨闭上眼睛装死,“就是天塌了也别想让朕离开这里。”

“今日不是休沐,你这是无故旷工。”王滇起身趿拉上木屐,绕过小几趴上去亲了亲他的眼角,温声道:“子煜。”

梁烨倏然睁开眼睛,看他的目光如同咬住了猎物喉咙的饿狼,侵略性和血腥味十足,他使劲舔了舔犬齿,眉峰微压,“你……”

王滇直起身子笑了一下,转身往前走,“去不去?”

梁烨从榻上起身,一只胳膊从他背后穿过将人圈进了怀里,低头狠狠亲了他的脖子一口,阴沉沉的咬牙,“去。”

——

阴暗潮湿的牢狱里,崔琦坐在轮椅里,面色青白,仿佛要将心肺都整个咳出来,看见梁烨过来便要行礼,梁烨没动,反倒是旁边易了容的王滇伸手扶住他,“崔公子不必多礼。”

崔琦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上次这人对他敌意满满,半点都不客气。

王滇冲他温和一笑,“上次见面对崔公子多有冒犯,还望崔公子见谅。”

他这会儿声音微哑,跟梁烨变了声音之后像了五六分,倒也出不了差错,崔琦淡淡地点头,“王大人客气了。”

王滇道:“这里环境艰苦,陛下并非有意为难崔公子,只是事关重大,陛下不得不谨慎。”

崔琦点了点头,“瑾瑜绝不会做有违良心之事,还请陛下明鉴。”

梁烨瞥了一眼王滇扶着他胳膊的手,只冷冷嗯了一声,直到王滇给他使眼色,他才施施然坐了下来,“朕来此,是有话想对崔二公子说。”

牢里的气味实在有些难闻,下雨之后潮湿腐败的味道经久不散,烛火偶尔噼啪两声,便惊得虫鼠窜动,烛泪落了不知多少,若隐若现的交谈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陛下所言,我会好好考虑的。”崔琦看梁烨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些审视。

“牢里阴冷,皇祖母也几次三番来打听,朕心里终归过意不去。”梁烨起身道:“王滇又多次求情,朕允你暂居别院,禁足家中,待事情查明,再做定夺。”

“多谢陛下。”

待从牢里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擦黑,雨势并不见小,王滇撑着伞踩着木屐蹚水上了马车,转头见梁烨还撑着伞走神,便回头喊了他一声:“走了。”

梁烨走过来撩起帘子上了马车,雨声被隔绝在了车外,他掸了掸袖子上沾到的雨水,才挨着王滇坐了下来。

“又头疼了?”王滇皱眉看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梁烨没躲,只有些恍惚,“朕方才看你的背影,总觉得……”

“觉得什么?”王滇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梁烨伸手比划了一下,严肃道:“你的腰应当比朕细一些。”

王滇白担心了一遭,木着张脸道:“你也就办正事的时候还有些人样。”

“朕跟你学的。”梁烨冲他咧嘴一笑,“像么?”

王滇伸手糊住他的脸,“我笑得没这么变态。”

梁烨身子一歪就枕在了他大腿上,自己两条大长腿抬起来搭在马车车厢上,好好的厢壁被踩出了两个湿漉漉的脚印子,他仰着脸看王滇,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朕等会儿便回宫。”

王滇垂眼看他,“不是说今日不回去么?”

“有事。”梁烨的手指划过他的锁骨没进他的衣领,耷拉着眼皮喃喃道:“朕想将你天天挂在身上。”

王滇抓出他乱摸的手,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不过你若求朕留下,朕会考虑。”梁烨勾住他的领子迫使他弯下腰来看着自己。

王滇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笑了笑,“回去吧。”

梁烨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半路下了马车,撑着伞消失在了雨幕里。

车里仿佛还残留着梁烨的气息,危险又暧昧,王滇不经意间瞥到了腰间,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换了个新的玉佩,温润通透的白净颜色,却偏偏配了条火红热烈的穗子。

不工作的时候总是懒散的,王滇回到了府里,草草用了晚饭,便继续研究白天他们下的那盘棋,偶尔能听见房顶一些细碎的声音——梁烨给他留下了不少人。

说不受用那是假的,但说多么感动也没有,梁烨对他越贴心,他反倒隐隐觉出了不安。

他从来没有天真地以为过梁烨会因为喜欢他而放弃利用他,相反,或许正因为他的利用价值摆在那里,梁烨才会生出所谓的“喜欢”。

他早就因为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梁烨吃足了苦头,喜欢归喜欢,没必要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