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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283)+番外

那块被迫“送”出去的玉佩被人嫌弃地扔在了地上,梁烨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将玉佩好好地放进了袖子里,旋即一阵阴凉的风吹过,熟悉的气息喷洒在了他的耳廓,“我救了你,你该如何报答我?”

梁烨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闻言却沙哑地笑出了声:“朕……这就找个道士收了你。”

王滇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解气地又在少年身上咬了几口,依旧只能咬到空气,最后亲昵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听话少受些苦多好。”

熟悉的欢喜从心底雀跃而出,梁烨警惕地掐了把大腿,却依旧无法抵抗,心知自己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缠上了,想要伸手去摸袖子里师父给他的东西,却被一只青白泛黑的大手扣住了手背,强硬地分开了手指,手掌被抬起,掌心抵在了冰冷的嘴唇上。

“真不小心,都受伤了。”王滇慢条斯理地吞食着他伤口的血液和一丁点儿的皮肉,反而激起了更深的饿意,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看自己怎么给他“治伤”,“还是自己的血尝起来好吃些。”

梁烨头发发麻,却无法生出任何抵触或者厌恶的情绪,目光僵硬地扫过对方后颈上被撕下了几片花瓣的海棠,咽了咽腥甜的唾沫,“你尝过别人的?”

“……啧。”王滇冲他咧嘴一笑,“一个问题一枚小铜钱。”

“那算了。”梁烨垂下眼睛,破罐子破摔往他身上一躺,感受着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的“心安”和“欢喜”——大概是什么鬼物魅惑人的术法,但这对他而言陌生又让人贪恋,他活了十五年,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惧和算计之中,没遇到过什么人能让他生出诸如安全的情绪来。

尽管这种心安也是虚无缥缈的,但不妨碍他享受片刻。

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正是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被舔过的手掌恢复了原样,挨着这个鬼东西头也不怎么疼了,而且看样子对方只想要铜钱不会杀了他,只要不刻意激怒他就不会有性命之虞……梁烨既聪明又胆大,他这样想着,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王滇愕然又不解地看着睡过去的梁烨,实在想不起来他年少时能愚蠢到这种程度。

梁烨呼吸均匀地蜷缩在他怀里,还保持着跟他十指相扣的姿势,王滇恼怒地甩开了他的手,掐住了他的后颈,盯着他完好无损的颈椎骨,张口就咬了上去,依旧被弹开。

他抱着个大活人饿得抓心挠肝,神经质地将梁烨浑身咬了个遍,却每次都会被那三枚可恶的铜钱弹开。

但倘若他只是想舔舔伤口,那三枚铜钱反倒没了动静。

王滇神色不虞地拨弄了一下少年热乎乎的脑袋,思索着怎么在他脖子上来两刀。

梁烨醒来的时候,脖子已经被人按得偏向了一边,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疼痛从脖颈直穿脑髓,登时本能地开始反抗挣扎。

王滇缓缓地抬起头来,血色模糊的眉眼清晰了些许,他冲惊恐的少年咧嘴一笑,“睡得可真香。”

梁烨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手脚并用往后退,少年帝王眼里迸发出滔天怒意,“你放肆!”

王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的血,欺身上前逼近他,看着他不停往后退缩的狼狈模样,狞笑道:“现在害怕了?怎么方才将我当枕头时胆子那么大?”

梁烨依旧是惊恐的表情,然而眼底寒光闪过,一把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径直砍向了对方后颈上的那朵妖异的海棠花。

谁知剑身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破空声戛然而止,王滇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笑道:“真可惜,没砍到。”

梁烨神色一凛,反身又是一剑,紧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了岳景明留的符纸往他身上拍去,然而那符纸却像碰到了火焰,眨眼间就成了片漂亮的飞灰。

王滇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道:“花样还不少。”

梁烨粗喘着气握着剑,每次快要砍到对方的时候,偏偏对方就变成了空气,然而下一瞬又仿佛有了实体紧紧贴在他背后,贪婪又放肆的舔舐他脖颈间的伤口,这让年少的帝王心中大为恼怒。

“你打不过我的。”王滇贴在他的后背轻笑,“乖乖听话,给我一枚小铜钱,我就放过你。”

梁烨眼睛倏然眯起,手中的软剑猛地朝自己的腹部扎去,王滇神色一凛,腰腹间竟真被那柄软剑刺穿,陡然一痛。

梁烨转过头来冲他龇牙一笑,“去死吧。”

王滇的神色骤然阴沉下来,刚准备伸手折断他手中的软剑,远处忽然传来了声清脆的女声:“萧玉唐!前面好像有个人哎!”

第204章 番外·玉佩(四)

一行人浩浩荡荡有几十号人,最前面的是骑着匹汗血宝马穿着骑装的少女,明眸善睐活泼轻快,她扭头看向那辆精致华丽的马车,从马车里探出个肤色白皙容貌秀丽的少年,一身奢华的宽袍大袖从车上探出头来,嫌弃道:“公主,这荒郊野岭不可能有人,有也只有鬼,臣建议殿下还是换条人走的道。”

申玥俪拿着鞭子跋扈地指着他,“萧玉唐,你少仗着本宫喜欢你就如此不知尊卑。”

萧玉唐被风糊了一脸,戴上了帷帽,没好气道:“臣敬你是公主,但公主你分明是在无理取——嗯?”

他眯起了眼睛,撩起了挡风的帷帽,“真有人?”

这两个作天作地的小祖宗谁都惹不起,吵起架来死得也是别人,周围的随从侍卫哪怕看见有人也不敢吱声,全都老老实实地闭着嘴。

“本宫就说没有看错!驾!”申玥俪一骑当先冲了过去,后面的随从紧随而至。

萧玉唐烦躁地瞪着驱车的随从,“慢些!本公子都快被你颠吐了!”

很快申玥俪就到了那深潭旁边,就看见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撑着把剑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袍略显凌乱,像是被人恶意扯乱又像是被树枝刮烂,手掌死死捂着腹部,清瘦的腰身略显单薄,他闻声抬起头来,露出了张过分俊美的脸,脸上那几道深深的血痕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可欺,但对上那双凌厉的眼睛之后,申玥俪瞬间打消了这个看法。

像前年她猎到的那只受伤之后依旧凶狠的小狼崽。

但现在那只小狼崽已经被她驯服戴上了项圈,愿意乖巧地趴在她的膝盖上。

想要。

申玥俪脸上瞬间扬起了个明媚的笑容,“你没事吧?”

梁烨撑着剑站起身来,那个肆意妄为的邪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警惕地往周围看了一遭,又打量起申玥俪和她身后众多的侍卫,虽然可能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但相比较极难对付的鬼东西,还是会喘气的人更合他心意。

“我打猎……受了伤。”少年捂住了腹部,露出了个无助的神色,“可否同姑娘讨要些伤药?”

“自然。”申玥俪笑道:“随行医官呢,快给这位公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