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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249)+番外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梁烨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 仿佛只是早朝上随意的问话, “学朕砍人解闷玩儿?”

此话一出, 不管是叛变的没叛变的臣子都忍不住将头低得更矮了。

虽然陛下救星一般及时出现,但是总觉得兴致起来会比卞沧更可怕。

卞沧抬起头看向他,“梁琮说这都是命,我偏要向世人证明,什么命什么不祥之刃不过是生杀予夺者欺凌弱小而找出的借口。”

“那你现在和惠献皇帝有何异!?”大臣里有人怒声反驳。

“并无什么不同,我做掌权之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手里,我要你们死,你们就活不了,包括你梁烨。”卞沧脸上没什么表情,“梁琮之死,梁华和王煦遂的死,谈家兵变,魏万林叛国,十万北军被坑杀,甚至东辰出兵都是我说服的申玥俪,挑起战火,全部都是我所为。”

“卞沧!”崔运愤怒又震惊地瞪着他,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看着北梁这个庞然大物一点点衰落,让自己畅快些许罢了。”卞沧笑道:“崔大人,你为国为民,我恶事做尽,也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晏泽皱眉道:“人有私心无可厚非,但你不该让无辜之人为你的仇恨铺路!陛下圣明,岂会不为你平反?”

“平什么反?”卞沧自嘲一笑,“梁琮迷信邪道,听信胡言,认定了我夫人是不祥之人,我的孩子名号就是救他命的良药,他说有,岂能无?”

卞沧一抬手,隐藏在暗处的士兵纷纷现身,数不清的刀剑齐刷刷的对准了朝臣和龙椅上的梁烨。

“卞沧!你这是谋反!”有人高声喝道:“你就算杀了陛下也得位不正!”

卞沧道:“大人怕是误会了,我并不想当这个皇帝,我也不需要,只要你们都去死就可以了。”

坐在龙椅上的人发出声轻蔑的笑,“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陛下以为自己能走得出议事殿?”卞沧看向过分从容的梁烨。

“为何要走?该走的是你。”梁烨微微一笑。

灯火通明的议事大殿周围,高墙轰隆作响,四散而开,露出了里面森然的机关,无数利箭纷然而至,径直穿透了叛军的心脏,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又尖锐。

惊雷暴雨之下,皇宫各处高耸的宫门轰然而动,巨大的冲车将宫门撞得四分五裂,身着黑甲的帝王亲兵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入,同世家联合的叛军厮杀在一起,血染宫墙。

大都以西,待命已久的西军同鬼魅般出现的北军两相对峙,吕恕高高举着帝王虎符和圣旨高声喝道:“陛下亲笔在此!西军各部,待守各郡,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在他身后是数十万装备精良的北军,他们刚从沙场之上浴血而归,煞气正重,一声声低吼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猛虎低吟,威慑着蠢蠢欲动的对手,手中的兵器在雨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马蹄声烈烈,大都东南西北十六处城门在厮杀声和暴雨声中改旗易帜,漆黑的军旗上绣着的梁字被金龙缠附,替换了世家华丽又繁复地昂贵旗帜,一时之间,大都的各大世家在兵戈声中乱做一团,百姓们听着马蹄声刀剑声惶惶不安,紧紧地闭上了门窗,更有甚者跪在佛龛神像之前诚心祷告,只盼不起战乱苦求平安。

焦炎握着刀站在城墙之上,目光越过了兵荒马乱的大都,落在了皇宫那座庞大的阴影之上。

十载山上,梁寰努力地踮起了脚尖,试图看清大都那点幽微不明的火光,龙骧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肩上,站在旁边的百里承安看向暴雨中看不清轮廓的大都,神色凝重。

在安汉郡忙得焦头烂额的许修德拿着大都传来的急信神色大变,本就消瘦的肚子瞬间小了一圈,愁眉苦脸焦急踱步,和他同样,各处消息灵通的大郡都陷入了惶惑不安之中。

陛下若赢了自是皆大欢喜,可若陛下输了,整个北梁恐怕要彻底变天。

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已经再经不起任何波折,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高墙房梁不过是被梁烨以帝王的身份艰难地支撑着,梁烨一死,整个北梁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分崩离析,不可避免又理所应当的走向灭亡的结局。

黑沉的雨夜终于泛起了微光,迎来灰暗的黎明,议事大殿中,卞沧和梁烨一站一坐对峙着目光,哪怕殿内殿外早已血流成河,如同执棋的双方,并不在意厮杀着的棋子的死活。

朝臣百官被聚拢在一起,等待着最终命运的揭晓。

绣着金龙的黑旗冲破了雨幕,无数铁骑黑甲将议事大殿团团包围,厚重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进来了凛凛寒风和冰冷的雨。

“陛下,叛军已尽数剿灭!”充恒半跪在地上,脸上的血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眉眼冷冽。

殿中的叛臣们神色惊恐,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梁烨不急不缓地从龙椅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卞沧,卞沧面不改色地抬起头,那双清明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一丝笑意,“陛下虽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但还是有些本事的。”

梁烨拢起袖子,脸上缓缓浮现了个阴鸷的笑,“卞大人过奖了,朕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前车之鉴已经够多了。”

卞沧笑了起来,“可惜陛下虽有长进,却还是算不透人心,我真正要的从来都不是你身后的那把龙椅,你杀尽叛军又如何!”

好像是在印证他所说的话,无数爆炸声从皇宫各处传来,议事大殿的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卞沧!你究竟想干什么!?”叛臣之中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惨白着脸色质问他。

“当然是让你们都去死!”卞沧的目光扫过殿中诸臣,“你们为了大梁肝脑涂地,可大梁给了你们什么!?皇帝给了你们什么!?说肝脑涂地都是抬举你们,你们为了那点权势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互相猜忌利用,搜刮着民脂民膏,用百姓的血肉和性命堆砌起金屋玉床,享乐无度!而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却丝毫不知反抗,麻木地供养着你们这群蠹虫!你们都该死!来给你们的大梁陪葬吧!”

“至于你——梁烨!”卞沧猛地转过身来指向龙椅前的帝王,“你就是整个北梁最愚蠢最可恨之人!你生来便是梁华和王煦遂留下的棋子,是崔语娴操控大的傀儡,你分明有能力结束这一切,却偏偏无动于衷,放任北梁败落至今到头来又装模作样试图力挽狂澜,实乃沽名钓誉第一人也!”

梁烨负手在上冷嗤了一声,冷漠地看着殿门外升腾而起的火光,“是又如何?朕的天下,朕想救便救,不想救便不救,朕是皇帝,何事都做得!”

“你果然跟梁琮一模一样!”卞沧大笑出声:“无情无义,阴私卑鄙!梁琮求仙问道多年苦求不得,而你天生仙骨却被人活活毁了根基前程,这就是你们梁家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