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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22)+番外

一只苍白的手从泛着氤氲雾气的水面伸了出来,宛如某种鬼片的惊悚预告片。

哗啦一声水响,从水底冒出来了个人,王滇几乎下意识抬脚就对着那人踹了上去。

骨节分明的手还沾着水珠,紧紧扣住了清瘦的脚踝,水珠顺着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缓缓滑落,滴在了水面上,泛着了圈圈涟漪。

梁烨站在水里偏了偏头,目光在他脚背上流连一遭,顺着修长的小腿一路往水里看去,啧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王滇不可置信,他没有睡着,更没听见有人入水的声音,就算梁烨武功再好,也不可能悄无声息。

“明明朕先来的。”梁烨很不满意,“朕善解人意,怕你害羞,便潜在水中,谁知你迟迟不肯离开,险些让朕在水里憋死,你该当何罪?”

王滇被他毫不讲理的逻辑噎了一下,“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

“你现在知道了。”梁烨眉梢微动,又往水里看了一眼。

饶是王滇再粗神经,也被他看得不自在,“放开!”

梁烨捏了捏他的脚踝,笃定道:“戴着红绳铃铛定然好看。”

好看你大爷!

王滇另一条腿照准他肚子猛地一蹬,逼着他放开了手。

梁烨哈哈大笑,“你屁股上的胎记跟朕一模一样。”

王滇潜在水里瞬间离他几丈远,转身准备上岸,“你自己慢慢泡吧,告辞。”

身后没有动静,他转身,氤氲的雾气里已经没了人影,正疑惑着,梁烨猛地从他身前蹿了出来,溅了他一脸水。

王滇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

梁烨挨得他极近,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双幽深黑沉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那张生无可恋的脸,“朕饿了。”

“饿了吃饭。”王滇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控制着自己想按住这厮脑袋把他给淹死的冲动。

“朕一个人吃不下。”梁烨伸手想摸他心口的红痣,被王滇敏捷地躲开。

梁烨眯了眯眼睛。

“我陪您吃。”王滇终于还是屈服了,生怕这爷一个不高兴,把他提溜起来看看他俩浑身上下还有哪里的痣长得一样。

梁烨勾了勾嘴角,然后喜气洋洋地爬上了岸。

王滇抬头,猝不及防又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比你大。”梁烨有理有据,“毕竟你肾不好。”

王滇恨不得自戳双目,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是,哪能跟您比。”

第15章 宫墙

不过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安生了。

王滇刚穿好亵衣,凌厉的破空声便直冲他而来,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就被梁烨扑到了地上。

长箭钉在柱子上,四周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甚至不等他喘口气,破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梁烨眼疾手快扯过了旁边的长袍兜住了他的头,将他往身后一带,“抓紧朕!”

王滇死死抓住他的腰带,想扯开头上的长袍,扯到一半陡然反应过来,要是让对方发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帝简直比刺杀更糟糕,便动作一转缠紧了脑袋,只露出了双眼睛看路。

梁烨自腰间抽了柄软剑出来,勉强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利箭,带着王滇一路往内殿退。

内殿屋顶上传来了瓦片碎裂的声音,燃着火的长箭从天而降,梁烨一脚踹翻了厚重的大案挡在身前,将王滇带到大案后,塞给他两把袖箭,“待着别动!”

王滇仓促接过,便见梁烨飞身而起,软剑寒芒凛冽,鲜血不断喷洒到窗纸之上,大殿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起来。

殿顶被破开,数不清的黑衣人落下,王滇攥紧了手里的袖箭,正中最近的刺客额心,红白混杂的浆状物溅了他满脸,腥味和热气将他鼻腔完全裹住,胃里顿时一阵翻滚。

“主子!”充恒的声音忽而变近。

王滇攥着袖箭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脑子却出奇地冷静,他几乎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十八支淬了毒的袖箭无一失手,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近他的身。

脱手而出的长刀直冲他眉心而来,一柄软剑横空飞出,将那柄长刀撞得一偏,下一瞬王滇就被人从大案后扯了起来,只听“嘭”得一声,四周便溢起了浓密的烟雾。

梁烨的速度太快,他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期间不知是被梁烨还是被充恒给扛了几次,从墙头或是屋顶飞跃而过,等他们终于停下来,王滇嗓子眼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

稀薄的月光打下来,摇曳的树影底下,或坐或站着三人。

王滇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脸上身上的血和碎肉腥气四溢,他扶着树转身吐了起来。

充恒微微喘着气,提着剑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梁烨盘腿坐在地上,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软剑上的血,“第一次杀人啊?”

王滇白着脸没应声。

梁烨把软剑缠回腰间,扶着膝盖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头去拿他手里还死死攥着的袖箭。

王滇的胳膊在抖,骨节因为过分用力泛着惨白,他很想松开,但是整只手像不受控制了一样,麻木无感。

梁烨用了点力气才把那空了的袖箭从他手里扣了出来,笑吟吟地盯着他,“也算是有点本事,十八支箭就杀了十八个人。”

梁烨身上全是血腥味,那张染着血的笑脸在月光下格外可怖,虽然王滇知道自己也肯定好不了哪里去,但还是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一点,谁知刚一动腿就趔趄了一下,被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给扶住。

梁烨半扶半抱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和脏东西,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件被弄脏的收藏品,声音在夜色里透着冷意,“都不干净了。”

王滇靠在他怀里,企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遵纪守法了二十多年突然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实在是挑战他的神经和底线,他试图去寻找自己这样做的合理性,“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死士。”梁烨见他的脸被自己越擦越脏,不耐烦地撕掉了外袍的袖子,用中衣干净的袖子继续仔细地给他擦,甚至还颇有兴致地问他:“猜猜是谁派来的?”

“太皇太后?”王滇混沌的脑子转得有些慢,但这问题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答案。

“老东西没这么蠢。”梁烨嗤笑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了一遭,确认脸已经被自己擦干净了,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王滇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可置信道:“太后?!”

“嗯。”梁烨又伸手给他擦脖子上的血。

“别擦了,擦不干净。”王滇推开他的手,“太后为什么要杀你?她什么动机?”

被他推开手的梁烨很不高兴,神色沉沉道:“全是血腥味。”

“等会儿洗洗就行。”王滇这会儿气还没有喘匀,他天天泡健身房愣是没能跑过梁烨,别说梁烨,充恒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他都跟不上。

“太后想杀朕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梁烨浑不在意,“宫里今晚不安全,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