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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189)+番外

“主子说让你待在营帐。”充恒抱着剑神情戒备地站在他身边, “不要乱跑。”

“梁烨呢?”王滇问。

“敌袭突然, 他和焦炎上了城墙。”充恒道。

说是城墙,其实是在戈壁滩上垒筑起来的防线,十多米高高地矗立在远处,王滇是从西边过来的, 只远远看过两眼。

王滇不懂打仗, 对古代战争的印象停留在影视剧和历史书, 听梁烨和那些将领商讨了大半天没有什么头绪,也没贸然开口。

没有武功傍身, 古代的医疗水平又极其落后, 他很有自知之明待在营帐里, 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见充恒盯着自己, 王滇招呼他, “吃点儿?”

充恒摇头, 抱着剑站在旁边, 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都不担心主子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纵使梁烨武功高强,也难免碰到意外。

王滇拿着筷子吃了口青菜,“我担心也没用,他已经打了三个多月的仗,自己心里有数。”

一天一夜没睡个囫囵觉,王滇有些疲乏,原本计划和梁烨吃完饭好好补一觉,但现在显然不合适,只能先把饭吃了。

“多谢你帮我向主子求情。”充恒憋了半晌,说出来后如释重负。

王滇正尝试将干饼泡在菜汤里,闻言混不在意道:“我不开口梁烨也不会重罚你,我就是找个机会在他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不用放心上,还挺好吃的,尝尝?”

“…………”充恒盯了他半晌,坐在了他对面,揪了块饼沾了菜汤吃,皱眉道:“这饼拉嗓子,菜汤没主子做的好吃,也没肉。”

饼子是粗面掺了糠,大锅菜油少得可以忽略不计,这三十多万人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粮草没运到前连这种饼子都没有,喝了半个多月的稀粥。

还有许多百姓连稀粥都喝不上。

王滇笑了笑,“凑合着吃吧。”

充恒吃了两口就坚决不肯再碰,王滇泡着菜汤吃了大半块饼,营帐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吼声。

“陛下出战了!”

“陛下出战了!”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除了紫雁城一战,陛下已有许久未亲自出战……”营帐外守帐的士兵低声交谈。

“陛下英姿飒爽,武功高强,定然能将虞破虏打得落花流水!”

充恒转过头,就见放在还淡定地拿着帕子擦手的王滇匆匆站起身,掀开营帐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

“王爷!外面战事焦灼,还请您在营帐歇息!”守兵见王滇出来,急忙想将人劝回去。

“王爷。”充恒跟了出来,低声劝道:“刀剑无眼。”

“去城墙。”王滇皱起了眉,大步往前走。

周围的士兵也不敢真的拦他,只能紧紧护在他周围。

王滇上了城墙之后,有两个将军在上面,见他之后赶忙行礼,“见过王爷。”

王滇依稀记得其中一个叫吕恕,示意他们起身,“陛下在何处?”

吕恕赶忙指给他看,“王爷,陛下在前锋。”

王滇顺着他的指的方向,将目光移向了战场。

残阳如血,杀声震天。

北梁玄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数不清的士兵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厮杀,黑压压竟让人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空气中都被染上了血色。

原始的、野蛮的厮杀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演,浑厚的战鼓声在寒风中时而急促时而剧烈,身着黑色铠甲的北梁士兵同银色铠甲的东辰士兵交汇在一处,碰撞出大片的红,在王滇的瞳孔中炸开。

他在尸山血海里找到了梁烨的身影。

他身下的那匹花马的皮毛早已被染成了凛冽的血色,这位十分讲究的皇帝从前的武器都是精致阴毒的软剑和细刀,如今手中却握着一柄粗犷的长枪,火红的缨穗在划破浓黑的硝烟,穿破敌人的胸膛,一贯的矜贵倨傲化作了冷冽肃杀,身上的黑甲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带领着身后亢奋激昂的士兵犹如利箭,径直破开了东辰军队的防线。

自高处俯瞰,梁烨仿佛利箭的首,被湮没在大片银甲中,隔上许久,他身后的北梁黑甲骑兵才紧跟而上。

王滇紧张地抓住了城墙上寒凉刺骨的砖石,被粗粝的表面硌得手掌生疼。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梁烨,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梁烨一人一枪一马势不可挡,身后的追随者们士气大振,整支北梁前锋骑兵势如破竹,其他若干股队伍似乎摆出了什么阵形,硬是将东辰军队逼退了好大一截。

王滇不懂阵法,却也直觉北梁军队这排兵布阵极其讲究,正要松一口气时,突然自东辰的银甲大军中杀出了一人,此人银甲红衣,手持双刃环刀直冲梁烨而来。

“不好!”旁边的吕恕眼尖,一拍城墙,“是虞破虏!”

“虞破虏不是善用枪吗?怎么用了双刀?”王滇早就听过虞破虏战□□号,也知道他最善用枪,心下疑惑。

“王爷有所不知,虽说这兵器一寸长一寸强,长枪杀伤力最大,但这双刀用好了却能克长枪。”吕恕拧眉道:“虞破虏用的还是双刃,寻常人练不来,却正好能克陛下用的枪!”

果不其然,虞破虏一刀格住了梁烨的长枪,另一刀直冲梁烨头顶劈来,梁烨反应极迅速,猛地向后折腰,上半身几乎侧着贴在了马身上,险险躲过了虞破虏重若千钧的那一劈,紧接着拽缰起身,手腕翻转,长枪就缠虞破虏的左手刀,虞破虏刀身被缠,果断横劈向梁烨的脖颈,梁烨趁势一躲,长枪回挑,松了对他刀身的挟制,两人骑着马错身,又紧接着出招。

“虞破虏对长枪太了解了。”吕恕神色凝重,“陛下武功虽高,但却擅长用剑,恐怕要在他手底下吃亏。”

王滇袖中的手骤然收紧。

梁烨招式诡谲多变,虞破虏打法大开大合,两人接连过了近百招,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但明眼人能看得出,梁烨的长枪在逐渐被虞破虏的双刀压制,逼得他招式不得不变。

梁烨罕见能遇敌手,跟虞破虏对招打得酣畅淋漓,尽管他不必恋战,但他知道王滇肯定在城墙上看着,下手便愈发狠辣起来。

就算割不掉虞破虏的脑袋,也得断他根胳膊,拎回去给王滇玩。

虞破虏不知道梁帝在想什么,只见对方原本冷肃的表情骤然一变,露出了个阴森恶毒的笑,他暗道不好,急速转刀,谁知对方竟将那长枪脱手而出,不顾刺向他心口的刀,带着长枪径直扎向他的脖颈。

眼看避无可避,对方又命门大开,虞破虏鹰隼般的眸子骤然一眯,同样不怕死地撞了上去。

只看谁的速度更快!

眼看刀尖要刺入心口,梁烨猛地侧身收力,一脚别住长|枪往虞破虏胸口一掼,虞破虏手腕一拧,刀刃猛地划向梁烨的腰腹,梁烨压根不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细长的软剑,毒蛇一般缠住了虞破虏的右臂,狠狠一拧一抽,顿时血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