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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吃了吗(14)

去年秋,金桂飘香,三钮见村里大人小孩又开始在打桂花,就拉著二丫去凑热闹。桂花树枝繁叶茂,没觉著就打多了。可是喝茶得喝到什么时候?半篮子桂花呢。

前世经历过地沟油,毒奶粉,激/素鸡,三钮来到亓国,看见别人用青菜喂鸡都舍不得——零污染,纯天然,何况是桂花。

三钮翻来覆去思索半宿,第二天又拉著二丫打桂花。

喝不完干么还打?因为做桂花酒之前得把鲜桂花制成桂花露,三钮夜里想起她家有白酒,打算把所有的白酒都做成桂花酒。

杜发财当时别提心疼,然而三钮执意要弄什么桂花酒,谁劝都不听。武力威胁?三钮立马接一句,她不做饭了。在酒和肚皮之间,杜发财很怂的选择了不喝酒也不能饿肚子。

谁知,三钮没让他失望。每天晌午吃饭,杜发财都会倒上一小杯桂花酒,边喝边念刀得省著点喝,离金桂开花还有大半年云云。

三钮把白酒用完,家里没再买,杜发财怕侄子发现他的好酒,便把酒藏在三钮屋里。丁春花叫他去那拿酒,那只能是桂花酒。数著还有四坛,每坛只有五斤,杜发财毫不犹豫找个小酒坛,倒大约二斤桂花酒出去。

丁春花见此,登时满头黑线,“喝了再让三钮给你做。”

“没有鲜桂花拿什么做。”杜发财哼一声,“就这些,爱喝喝,不爱喝正好,我收起来。”

“你就小气吧。”丁春花到厨房里就说:“以后不准再给你爹做什么桂花酒。”看他还喝不喝。

三钮心想,她真不做,等到八月份被念刀的人一准是她,“娘,快把肉送过去吧。”除了花生米和蚕豆,无论荤素、面饼,每样都两份,等所有菜端上桌,把圆桌摆的满满当当,看起来特别丰盛。

卫相是所有人中身份最高的,他率先夹一个大肉丸子放到面前的白瓷碗中,其他人才伸筷子。赵家来的人第一次吃到味道极好,比县里迎宾楼做的菜还要好的菜,不禁问:“你们从哪儿请的厨子?”

“自家做的,尝尝怎么样。”村长招呼道:“好吃就多吃点。”

“好吃。”卫相突然开口,“这个肉丸就适合我这种牙口不好的。”

杜发财下意识用公筷又帮他夹一个,放他碗里,一想,不对啊,卫相早两天不是说他牙口好,吃嘛嘛香?

“祖父今儿又不来家吃饭?”卫若怀在屋里坐不住,便披著斗篷站在回廊下,见钱娘子一个人回来,颇有些急切地问,“若愉呢?”

“二公子已经吃上了。”钱娘子说:“大少爷,你且等等,老奴这就去做饭。”

“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卫若怀眉头紧皱,“祖父怎么——”

“二少爷没跟杜家的客人一块吃。”钱娘子道:“他和三钮姑娘在厨房里吃,还有三钮的娘、姐姐,哎,大少爷,你干么去?”钱娘子见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忙喊:“别走远,待会儿就回来吃饭。”

第11章 红烧猪肚

卫若怀闷头走到大门外,扭脸便看见路西面的杜家以及门口停著的两架驴车。前一刻还在车上玩耍的孩子们,此刻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两头驴在吃草?卫若怀陡然冷静下来,身体像被突然定住,无论多么想过去,愣是迈不出脚。

“咦,大哥,站门口干么?等我啊。”卫若愉揉著圆鼓鼓的小肚子,从三钮家晃悠悠走出来,“嗝”一声,“吃得好饱啊。大哥,你吃了么?”

“还记得我是你哥。”卫若怀一开口一股酸味,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怎么了?对上堂弟“你发什么神经”的眼神,卫若怀顿了顿,假装淡定,“祖父帮杜伯父陪客,在他家吃饭,你去他们家干么?!”

“我也帮忙招呼客人。”卫若愉理直气壮地说:“赵家来的人不知道把聘礼卸搁哪儿,还是我告诉他们呢。大哥,我猜你还没吃钱娘子带来家的肉丸子,比我在京城吃的任何一种肉都好吃。”说著,舔舔嘴角。

卫若怀一看他那动作,顿时觉得他简直吃饱了撑得,居然羡慕堂弟和三钮一起吃饭。就这么个吃货有什么好羡慕的,他可不是吃货,“你没发现衣裳有点紧吗?若愉。”

“不,是有点紧。”卫若愉今儿穿的是下人赶制出来的童子服,摸著腰带,“我的肚子好像有点大噢。”

“嗤,大?快成圆的了。”卫若怀幸灾乐祸道:“再吃下去,等咱们回京城二叔和二婶估计都认不出你来。”

“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卫若愉虽说巴不得离他爹越远越好,而他毕竟年岁小,十天半个月还好,时间长了,小孩也知道想爹娘。

卫若怀说:“八月十五或者春节,反正我们回去也得赶在节前或者节后。”

“为什么啊?”卫若愉不懂,“祖父说回乡安葬祖母,祖母的骨灰前天不已经葬到祖坟里了么?”

说起火葬,亓国开国皇帝最初提倡火葬时百姓情绪十分激愤,但是他颁布诏令,死者家属前往官府登记火葬,其家中的两亩地十年之内不用交税。

一亩地一年交六十斤粮,两亩地一百二十斤。在亓国开国皇帝统一华夏之前,百姓还是粗耕粗种,年景好的时候一亩地能收获两三百斤小麦或者大米。

诏令一出,不差钱的门阀士族不同意,架不住百姓欣喜,毕竟死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还得继续生活。又因火葬不是强制性的,文武百官上表皇帝收回成命,却连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也找不到。眼见闹腾几天无果,文臣武将也就歇了心思

熟料皇帝记著呢。哪位臣公的家人去世时选择火葬,丁忧期满,皇帝便召谁回朝。谁家阴奉阳违或者干脆不为,那将永远在乡下待著。

百年过去,亓国从上到下都习惯了火葬。卫若怀听到堂弟的问话,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祖父把他们带在身边是为了他俩好。

太子聪慧、仁厚,乃皇后嫡子,外家给力,皇帝信任,地位看起来固若金汤。可是太子的六七个兄弟一个比一个有才,偏偏皇后早逝,如今宫中最受宠的贵妃的长子又是素有贤王之称的二皇子。太子稍稍大意便可能被“贤王”拉下马,一旦太子有闪失,太子/党一员的卫家首当其冲被清算。

这只是远忧,近愁便像三钮说的,等皇帝开始忌惮卫家,卫家离灭族的日子也不远了。为了多活几年,卫相打定主意不会再踏进京城半步。卫若怀想爹娘也得忍著,毕竟卫家的将来是他和弟弟们的,老人家所忧所思皆为他们。

“祖父年龄大,禁不起来回奔波,他留在杜家村颐养天年,顺带陪陪祖母。”卫若怀说:“你若想回去那我告诉祖父,清明过后就送你回去,我留下来陪他。”

“我,我哪有这样讲么。”卫若愉瘪瘪嘴,“不准告诉祖父,我,我才没要回京城,我…我还等著吃三钮姐姐做的好吃的呢。”

卫若怀浑身一僵,登时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揍他一顿,“三钮和咱们家没关系,别整天不拿自己当外人。”

“呵,祖父早几天刚说,三钮是我姐姐。”扬起下巴,卫若愉很得意道:“后天二丫姐姐回门,三钮姐姐让我去她家吃,还说给我做酸酸甜甜的肉。大哥,我跟你讲,别在祖父面前告我的状,我分你点尝尝。”

“不稀罕,钱娘子会跟三钮学。”卫若怀转身回去,小孩一见他哥不入套,顿时急了,“大哥,大哥,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很多噢。”

卫若怀的回答是猛地停下脚步,“闭嘴,写功课去。”

“啊!”卫若愉猝不及防,一下撞在他身上,脑袋懵懵的,晃晃头,反应过来他哥说什么,大惊失色,像火烧著屁股一般往书房里跑。

卫若怀看著小孩的背影,轻哼一声,急匆匆向厨房走去。

正月三十上午,巳时,二丫哭哭啼啼,很是不舍得告别父母坐上花轿,丁春花抹掉眼角的泪就喊杜发财收拾猪和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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