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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三世(89)

来曲溪三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尽数忘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忘不了,更可悲的是,刚才在那间房间里,他明明有机会顺势将匕首插进官泽的胸口置他于死地,可他却下不去手,除了怕护不住娘亲,他竟然……舍不得。

舍不得杀了他,甚至不舍得看他受伤。

张宝华颤抖着放开匕首捂住脸,双眼布满血丝,心中大悲,他本是蝼蚁一般奈何不得官泽,现在……又待如何?莫说官泽立了血誓,就算他写了血书自己也未见得信,难道重蹈前世覆辙?

站起来将沾满鲜血的双手放进已经凉透了水里,一点点将血污洗净。

一夜未眠,张宝华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不过左右起来无事可做,经过昨夜一事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官泽,索性就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敲门声响起,张宝华以为周生或是吴喜前来唤他起床:“进来。”

谁知推开门的是官泽,他身后跟着的才是端着洗漱用具的周生,周生将东西放下便识趣的离开了。

张宝华抬头看了一眼官泽,他脸上没什么血色,想来是昨晚上流血过多所致,其他的到没什么变化,张宝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微微摇头,官泽如何与他何干?

既然二人昨夜已经挑明,张宝华也不避讳在官泽面前穿衣裳,昨天的衣服上都是血已经不能穿了,张宝华下床打开柜子准备随便找一件穿上,说起来这柜子里的衣服都是官泽让人备好的,样式比照的是前世他还是个公子哥时爱穿的广袖,中袖长袍,颜色也多是明亮艳丽的。

三年来穿惯了粗布麻衣的他起先还有些不习惯,可到底过过好日子的,没几日也就还是那个锦衣小公子。

不过皮肤黑了些,倒不像小白脸了。

“那间翠绿色的好看,”官泽走到张宝华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衣柜里。

张宝华勾了勾嘴角,随便从衣柜里扯出来一件黑色的云纹锦衫快走了几步背对他便开始穿。

官泽微微摇头,知道他不会拿那件翠绿色的竹纹衫。

张宝华穿好衣服转过身,官泽已经将拧好的毛巾拿到他的眼前,张宝华本想拒绝,但此刻房中就他们两人,没有多余的毛巾,伺候的下人都不在,张宝华无奈只得接过,官泽见他接了,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接下来更是殷勤的将青盐洒在柳枝上备好,若不是张宝华脸色不好他都准备伺候洁牙了。

张宝华垮着脸拾掇完自个儿,官泽站在他身边跟个跟屁虫一样看着他动作,看到张宝华披散着的头发,目光期待的望着他:“我给你束发。”

张宝华不耐烦:“你会束发?”

官泽愣了,束发他会,只不过束得极其不好,以前在军营的忙的时候倒是束过,不过那都是随意用发带绑上,进出总是戴着盔甲,他是王爷,身边总是有亲兵伺候,自己的头发都是身边伺候的亲兵束得,可今儿张宝华穿得这身是要戴发冠玉带的,他确实不怎么会,只能泄气的老老实实承认:“不会。”

“王爷,你一大早无事可做来拿我消遣?”

官泽摇头,认真道:“我没有拿你消遣,我从未与人束发。”官泽暗下决心,定要学束发,以后……若能有机会,便要日日给张宝华束发。

“与我何干?”张宝华不愿与他说话,下逐客令道:“王爷事务繁忙,就不要再草民这多留,王爷请回。”

“唤我名字,或者叫我泽硕。”张宝华左一口王爷又一口王爷官泽听得刺耳。

“不敢,”张宝华冷哼一声:“不敢妄称王爷尊名,草民惜命得很。”

官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里酸麻不已,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取字了吗?”

此话一出,张宝华的脸色瞬间冰冻,回忆如潮,他想起了那年夏末之夜二人之间的约定……不,应当是只有他一人放下心上的约定,他曾日日不盼着赶紧到生辰,那时年少初始情爱,一心扑在官泽身上,恨不得将心挖出来捧着递给他,更别提取字这般亲密的事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年生辰之礼竟如此之丰厚。

屋里陷入良久的沉默,张宝华低垂眼睑,忽然低低笑了,抬头直视官泽,目光似两潭深渊。

“王爷是在提醒我那时有多天真可欺?或是王爷想让我继续不知廉耻的爬上你的床?”张宝华缓缓说道:“原来王爷还是想继续看我当个玩物一般取悦于你?”

张宝华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弧度:“王爷何必大费周章。”说着伸手扯开腰带,方才穿好的衣衫松开,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张宝华目光沉沉直视官泽的眼睛,手放在里衣的带子上,官泽心中盛满压抑的心痛,上前一步,按住张宝华的手,握着他的手放到身侧,不忍再去看他的眼睛,将他的衣服一件件仔细穿好,系好腰带。

两人隔得极近,张宝华鼻尖碰到官泽的胸膛,周身萦绕着官泽身上的淡淡冷香与药香融合的味道,而官泽鼻尖碰到的是张宝华柔软的发丝,官泽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他的耳后,狠狠的吸了一口,淡淡的酒香溜进鼻腔,官泽闭上眼睛,努力将这个味道记在心里,人是那人,却又不是那人。

官泽伸出手用力,将人狠狠的抱在怀里,就想前世的他,深吸一口,是淡淡的奶香。

张宝华静静的站着,认命的闭上眼睛。

官泽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抱了一下便松开,退后一步,目光深深的望着张宝华的头顶:“以后,我不会做出逾矩之事。”

此后的日子他也再不敢提让张宝华改口叫他名字的事,更是绝口不提取字一事。

“我去把早膳端来,”官泽轻声说道:“吃完早膳……你好好休息,你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说完官泽开门离去,张宝华抬起头淡淡一笑,神色恢复自然,把周生喊进来给他束发。

早膳是官泽亲自端来的,两人对立而坐,沉默着用膳,张宝华全程没有看官泽一眼。官泽也不知是不是识趣了,也没和张宝华说话,只是吃完饭以后嘱咐周生好生照顾张宝华之后便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陆生来找到张宝华,恭敬的开口:“小公子。”

“陆副尉客气,”张宝华淡淡道:“草民一介布衣,当不得公子二字。”

陆生这些天也知道张宝华的脾气,连王爷都不给好脸色,遑论自己,陆生虽心有不悦,但到底张宝华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他做下属的也不好说什么。

“公子,属下来是有一事请公子定夺。”

张宝华惊讶:“你能有什么事让我做决定?”

连在一旁的周生也面露不解。

“对公子和夫人不敬的孙章、许三全已经在县衙大牢里关了一个多月了,王爷吩咐,这二人怎么处置全听公子的。”

张宝华这才想起来孙章二人来,和周生对视一眼,想了想:“陆副尉,我能去牢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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