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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三世(8)

二人出身高贵,自小教养严苛,用膳之时十分规矩,食不言之道奉行得很是到位。待二人安静用完饭后,官泽领着孙隼在陈林园散步消食。孙隼是个话多的,二人走着孙隼便给官泽说了些这些年京中发生的趣事。

“要说近些年京中也还和往年一般,没什么意思,不过倒出了钟灵毓秀般的人物,”孙隼说道:“泽硕可还记得京中一年一次的诗文会?” 泽硕是官泽的字,他十二岁那年圣上亲赐,寓福泽丰硕之意,与官泽亲近之人都知道他的字,孙隼自小与他亲近,如今二人重聚,抛却那些个生分,称呼上也亲近起来。

“自然记得,”官泽虽从武,却也是个爱文之人,这等京中非朝廷插手,由民间自发组织的诗文盛会,他岂有不耳闻的道理:“本王还一直遗憾未能参加见识见识京中才子,你说的人物与这诗文会有何关联?”

“有,”孙隼笑着说:“这个人乃是三年诗文会连冠之人,而且,此人还未及冠。”

“哦?”官泽来了兴致。

“说来他出身不错,也是京中勋贵,他名叫张宝峰,是靖国公嫡子。”

“张宝峰?”

“咦,”孙隼听官泽语气有些不同来:“莫非你认识这人?”

“不认识,”官泽摇头,心道:真是巧了,都是靖国公的公子,想着官泽又问道:“你说他是钟灵毓秀般的人物,如何灵秀?”

“呵呵,”孙隼夸赞道:“我只与你说一样,这京中人都称他无双公子。”

“无双?”官泽淡笑:“若真是无双,倒有点意趣。”

从涵香楼回来已快一月,这时间里张宝华前几天在家里养身体,张宝华与官泽一遭是初次,醒了一惊一喜的,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先前时未觉得有什么,一夜之后竟开始发起高烧来,他那屋里伺候的人又不尽心,第二天早上只以为四爷又同以前一样赖床也就随他去了,等到中午的时候吴喜进屋见张宝华还没起床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上前一摸主子额头,呵!滚烫,当下撒丫子跑去请大夫了,可怜张宝华迷迷糊糊的被人灌了几大碗苦兮兮的中药,大夫说了,等他发完汗才能将衣服换了,幸好发完汗之后张宝华醒了来,自己换了衣服,要是被人发现他身上斑斑点点,可真解释不清了。

待他稍好些已经过了七八日了。

“你说说你,是要吓死我!”刘姨娘坐在榻边,看着靠在枕头上萎兮兮可怜样儿的张宝华一阵数落:“好好的夏天,竟发起热来,一病就是好几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活啊?”

张宝华一脸苦色望着在他床前哭哭啼啼的刘姨娘:“姨娘,我这不没事嘛,再说了,不就是生个病,你至于这么哭,别人听见,还不得以为我死了?”

张宝华话音刚落,气的刘姨娘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瞎说什么!这么大了嘴没个把门的,什么死不死的,我儿子长命百岁,呸呸呸。”

“哎哟,”张宝华把刘姨娘的手拉在手里来回晃着:“我就是随便一说,姨娘你放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没让你享清福,怎么就能随随便便……我不说那个字,不说那个字,行了吧,姨娘你也别哭了,也别天天把我压在这床上躺着了,都快生霉了!”

刘姨娘问言杏眼一瞪:“你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玩?我还不知道你,你身子没好不说,就不能在屋里好好看看书,你看看人家二爷,学问人品样样出色,你要是有他一半,我们在这府里的日子不知道好多少!”

刘姨娘这些话张宝华自小听到大,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是是,我知道了,哎呀,头疼头疼,我要睡会,”说着往旁一侧身子就倒在榻上背对着刘姨娘,刘姨娘怜他病还没好,闭上了嘴,坐在一旁看他入睡之后轻轻给张宝华盖上被子后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张宝华这一觉睡得满头大汗,面目潮红,这中间吴喜进来看过一回,只当张宝华是喝了药睡着发汗,却不知他梦里是如何的旖旎,张宝华醒来之时天色已暗,他双腿间黏腻不已,迷迷糊糊伸手一摸,吓出一身冷汗。竟是,竟是那个了?张宝华忙掀开被子把裤子脱了又重新换上一条干净的,弄脏的裤子被他不好意思的扔在柜子深处这才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大白天的做春梦也就算了,这梦到的……梦到的还是恭顺亲王,那夜发生的事张宝华还记得不少,只是他也没想到梦里会将场景重现,和恭顺亲王颠鸾倒凤,被翻红浪好不热烈,越想脸越发的红起来,张宝华羞涩无奈的双手捂住脸,长叹一声,这……这叫什么事啊!

叹完气忽地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往柜子里翻去,不一会手上拿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却正是那日官泽允诺时赠与张宝华的信物,张宝华这些天来不及细看,今天才有空仔细打量起来。

匕鞘呈黑灰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张宝华用力抽出匕首到眼前,匕首上映着张宝华一双凤目,匕首看上去极其锋利,张宝华握着匕首来回比划了几下,虽说靖国公府也算是武将出身,但到了张宝华他们这一代,男丁没有一人习武,张宝华读书没什么出息,倒是觉得这些打打杀杀很有意思,比划够了当下想找东西试试匕首,可抬眼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可用来试的,张宝华只得将匕首插回鞘中,耍够了张宝华嘴角带笑找了个盒子将其好好收起来,这玩意儿,可是能帮自己大忙的,张宝华一边想着一边心情大好。

京城外是相国寺,相国寺是国寺,香火旺盛,张宝华身体康复之后刘姨娘叫他得了空去寺里烧烧香拜拜佛,张宝华自小身体一向强健,虽有小病小痛,但还真未曾一病多日,刘姨娘信佛,但自己碍于身份不能出门,只得叮嘱张宝华自己去拜拜。

张宝华经不住刘姨娘一有功夫就在耳朵边的细细念叨,真抽了空去了趟相国寺。

去相国寺出北城门之后马车还要行一个时辰,张宝华颠颠手中昨晚上他姨娘刚给他的银子,寻思着是不是雇个马车去,想了想还是作罢,刘姨娘的那点月钱攒下来也不容易,虽说他花钱也没个数,但到底比不上张宝峰的吃穿用度,更别提出门都有马车相送,就算是去相国寺拜佛,若说了被王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说刘姨娘一惊一乍,不就是孩子发个热,就要去相国寺拜拜,哪日要是咳嗽两声,难不成也去拜拜?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刘姨娘和张宝华母子二人早就知晓,这种事可从不烦劳靖国公府的马车。

租马比租马车便宜,张宝华晃悠到马行租了匹温顺的马儿便骑上朝相国寺去了。

骑了一个时辰的马儿,端地叫张宝华腰酸背痛,牵着马儿到相国寺门口的时候往里张望,里面前来拜佛求神的人多了去了,竟都开始排起队来,张宝华无奈,将马儿找地方拴好,跟在人后排队。等了半个时辰才到张宝华,他进了大殿以后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跪拜,起身走到一旁取香六枝,在灯火中点燃,拿在手里,走到拜凳之前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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