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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三世(143)

绿珠还要说什么,张宝华瞪她一眼,绿珠福了个身,退下了。

见绿珠走了,张宝华一边吧唧嘴一边想,怎么在王府喝得药那么苦?莫不是里面加了黄连?

其实这两幅方子,说起来章太医开的是涩一些,苦当然是他方才喝的苦,除开这些,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在王府喝的药有人哄着罢了。

张宝华熟门熟路的溜进涵香楼,抓了个楼里的人一问,果然听到金钊也在,张宝华笑呵呵的谢过,跑上二楼推开门果真见到了金钊和一群公子哥围坐在一块儿搂着姑娘说笑。

金钊见到张宝华,冲他招手:“哎呀,宝华兄弟,来的正是时候,快过来,快过来。”

张宝华脸上堆着笑,走到金钊身边坐下,顺手摸了一把身旁姑娘的脸蛋儿:“金大哥好生逍遥啊,日日寻你,你不是在醉茶楼听书就是在涵湘楼的温柔乡里,让兄弟我好生羡慕啊。”

“你这张嘴,惯会说的,”金钊作势指了指张宝华,笑道:“你羡慕什么,哪次出来耍少了你了?”

“兄弟也是沾了大哥的光,”张宝华起身拿起酒壶十分讨好的帮金钊斟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捧着和金钊碰了一个:“兄弟心里记着大哥的好呢,来,敬大哥一杯。”

“好,”金钊爽快的说完,一饮而尽,喝完放下杯子,金钊就拉着张宝华的手腕说起话来,说到一半瞅见张宝华脸色不好,略带担忧的问道:“哥哥观兄弟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没事,”张宝华摆摆手,哈哈笑道:“不过是染了风寒,大哥还不清楚兄弟?这点小病算什么?喝一顿酒哪有不好的?”

“爽快,宝华兄弟真是难得的爽快人,” 金钊冲在坐的几个公子说道:“来来来,就为了让宝华兄弟早日康复,咱们几个是不是该敬他一杯呀?”

这么你来我往,一圈下来张宝华双颊通红,隐隐有了几分醉意。

张宝华环顾了一圈雅间,醉醺醺的凑到金钊身边:“金大哥,今儿可有小曲儿听没有?”

谁知金钊却叹了一口气:“恐怕以后都听不到缨哥儿唱的曲儿了。”

“咦?”张宝华不解:“这是什么缘故?”

“宝华兄弟不知?”他身旁一个世家子弟解释道:“缨哥儿几日前悬梁自尽,去了。”

金钊惋惜道:“可惜了,好好一个佳人,就这般香消玉殒了,哎……”

“怎么……”张宝华惊讶道:“缨哥姑娘原不是和陈国公公子相好么?那陈世子待缨哥那般好,这涵湘楼不也正是看在陈世子的面子上,只让缨哥姑娘卖艺不卖身,况且那陈世子言说不是要娶她进府的么?这般好运气,她寻死作甚?”

“宝华兄弟,”金钊摇摇头,一副高人的模样,道:“什么好运气,原这世间哪里来的真情?寻常已是难见,更何况这青楼之中了,痴心人心易变,那陈世子前些日子定了亲,女方是廖侯爷的千金,陈世子为了娶侯爷千金,放出话来,缨哥自此与他无关了,缨哥姑娘性情刚烈,痴心错付,一时想不开,便自尽了,当真是可怜呐。”

张宝华听完沉默起来,张着嘴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可惜了。”

第六章

金钊是知道张宝华的,他向来不敢在外过夜,酒喝了几巡便放了他离去。

张宝华醉醺醺谢过,没有小曲儿听他也没了留下的兴致,匆匆告辞之后便出了涵湘楼,这刚出了门抬头一看。

嗬,天都黑透了。往日玩得这般时候再是醉酒心里也会害怕,若是运气不好回去碰着了他爹,少不得一顿板子,可今儿张宝华不知怎么,心里半分惧意也无,许是有恭顺亲王撑腰,不怕他爹罢?

张宝华笑笑,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双眼迷蒙的望了望南华街上的人声鼎沸,只觉得吵的他头疼的很,拐了个方向,绕小巷子里走去了。

南华街旁的小巷子不知凡几,迂迂回回的,若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时常在走动的,迷了路那是常事。张宝华走过许多回,就算现在头脑不清明了,跌撞着步子,扶着墙壁也是认识路的,只是巷子里安静无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寂寞,张宝华走了两步,喉咙里细细哼着小曲儿来。

“六郎哥哥哟,夜可赴约嘛……”

张宝华哼了两声忽然停住,这曲儿是以前缨哥儿常唱的,想到那个如玉一般的人儿,张宝华心中不免惋惜。

走着走着到了河边石桥上,张宝华穿的单薄,被河边冷风一吹,生出些冷意,这冷意夹着身上的醉意,让他不想动弹,顾不上石桥墩子脏不脏,张宝华一屁股坐上,瞅着河面上闪着烛光,飘着软音温语的画舫出神。

也不知神游天外了多久,张宝华忽然觉得肩头一沉,低头一看,有人帮他披上了件藏蓝色皮毛氅子。

今儿天上没有月亮,四周是静悄悄的黑,但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有那岸上人家烛火和灯笼透过来的微光,张宝华就着这些微光惊讶的抬头一看,官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低着头认真的帮他系上身上氅子的带子。

只是这样暗的光下,张宝华看不清官泽的表情。

“还病着怎么就出来吹风。”官泽低沉的声音响起,话语间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

张宝华张张嘴巴,面露震惊,不知该说什么。

官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风吹的冰凉,张宝华被官泽这个动作拉了回来,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我若不在这里,”官泽没有将手放下来,而是往下滑了几寸,捂着张宝华滑嫩的脸颊:“你准备在这吹风吹到几时?”

“我……”张宝华被问得一时语结,醉意还未完全褪去,脑袋也不似平日那般好用,我了一会才想起来什么,接着说道:“我来看看风景便回去。”

“嗯,”官泽轻声应了:“看完了,可预备回去了?”

“看完了,”张宝华站起来,接着酒意凑近了官泽些:“王爷,你还未回答我,你怎么在这里?是来南华街寻欢作乐的么?”

官泽静静的望着他,如墨一般漆黑的双眸深邃得似乎要将他吸进去。

张宝华被官泽那样深邃的目光看的心脏如鼓。

“我来寻你。”

一句话蓦然让张宝华觉得心安,他竟觉得头晕乎乎的,想往官泽怀里钻。

没等他动作,官泽已经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周身暖意渐升,张宝华喟叹一声闭上眼睛,舒服的蹭了蹭官泽宽阔有力的胸膛。

“王爷,你待我这般好,”张宝华仿佛自言自语,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官泽耳力极佳,仍不落一字的听见了:“都说痴心人心易变,你可别太早变了,我受不住。”

他喝了酒,又听了缨哥儿的事,心里早就不平静,更不曾想到会遇到官泽。

那句‘我来寻你’让张宝华连日来乱入麻的思绪忽然就平了,就这么低低的小小声的将心中所惧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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