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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拓(48)

他对周围的人群视若无睹,和每一个面对爱人无理取闹的人都一样,因烦心而蹙着眉,但又无可奈何地发不出火。

“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你在自卑什么?如果是介意我们的初识,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你自己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有信心保持对你的喜欢不会变。就算这样,你还是要推开我吗?”

即便正在被拒绝,程延林看起来也还是熠熠生辉,没有任何任务能遮挡住他身上的光芒。

他的强大无需任何人肯定,同时也不会因为被否定就动摇。

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得到毫无保留的爱。

“不论你问多少遍,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介意以前的事,我可以跟你道歉,当初确实是我做错了,把你认错成其他人。”严拓像是说累了,暂停休息一下。也像是实在说不下去了,不得不收住声音。

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执意要追求我,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工作了。”

如果要定义自己,严拓觉得他更适合当下水道里的老鼠,在阴暗潮湿的黑暗中苟且存活。

越是耀阳的事物越令他恐惧,能远远看一眼就够了,一旦离得近了只会控制不住想要逃走。

程延林表现出赤裸坚定的爱意不会让他欣喜若狂,只令他更加担惊受怕,怀揣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每日战战兢兢,直到哪天真的搞砸了才能松口气,觉得这才是自己应得的糟糕下场。

所以他把程延林的喜欢判了死刑,并将自己选定为陪葬品。

没有老鼠能自如地活在阳光下,一天两天尚且能装下去,时间久了呢?

到时候程延林总会发现他的真面目,会指责他的欺骗,还是会愤怒他的龌龊?

如果结局已经注定,还不如就让他一直生存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终生不见天日。

“这是你的真心话?”程延林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得到过这么巨大的挫败感,气极反而笑了出来。

“是。”

“你——”

“我没别的要说了,谢谢你,再见。”

得到一场烟花秀时间的美梦已经足够了。

再多待一秒严拓都承担不住,他转身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离去的背影决绝又果断,甚至都没回过一次头。

被留下的程延林站在路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烟,刚吸第一口就被呛到了。

刚刚严拓说的话在耳边打转,无限循环着,每一个字都戳心戳肺。

他咳得弯下腰,用手掌包裹住烟,将燃烧的火星攥灭,无语地笑了出来。

治好了病就是了不起,脾气都见长不少。

回到家严拓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严妈被吓了一跳,因为才收到严拓说晚上不回来吃饭的短信,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家了。

她去敲门,询问用不用热点晚饭,可房间里寂静一片,无人回应。

从疗养院回来后严拓很少会做出反常的举动,之前再怎么不舒服,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反锁门,任谁敲门都不理会。

严妈有些担心,但又不敢强行开门进去。

她惴惴不安地坐在客厅,等了好几个小时都不见严拓出来,只能回房间想第二天得问问医生。

因为担心严拓,晚上严妈睡得并不熟,梦里总是出现乱七八糟的画面,让她隔一阵就会惊醒。

在又一次被吓醒后,她听到客厅浴室似乎有水声。

可能是严拓半夜上厕所,她连忙裹着睡衣出去,果然看到浴室亮着灯,门开着一条缝。

她穿着拖鞋走过去,站在门口看到严拓垂头站在洗手池前,水龙头被打开,簌簌流着水。

“拓拓,你在洗什么呢?”

听到声响,严拓的背影顿住。

严妈把门推开一些,刚想走进去,严拓就转过身,露出后面除了一滩水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洗手池。

严拓看起来和往常无异,衣服还是白天出门那套,回来后没有换下来,此时袖子被卷到手肘的位置。

“妈。”他的声音在空洞的浴室里响起。

严妈莫名有些心慌,右眼皮跳了跳,打起精神露出温柔的笑容:“怎么了,晚上睡不着觉吗?”

严拓垂下眼眸,抬起湿淋淋的左胳膊,手腕的地方因为被搓洗了无数次而变得通红,凸起的疤痕变得更加丑陋,像一团丑污恶臭的虫子寄生在那里。

他歪了下头,很是认真地疑惑地问严妈:“这些脏东西为什么一直洗不掉?”

严妈捂住嘴,眼泪无声砸在地板上。

得不到答案也没关系,因为严拓知道为什么。

他自顾自地笑了下,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因为它们就是我。”

第36章

安迪接到了一项新任务,帮他老板找套新房子。要求离公司近、可以拎包入住。

至于价格,都无所谓。

面对这么慷慨的雇主,安迪很快筛选出几套优质房源,把图片发给老板。

老板只是随便扫了几眼,挑了个离公司最近的,就让安迪去付钱办手续了。

如果自己买房也能这么随心所欲寓字证就好了,安迪一边羡慕一边办事,等全部手续办好,重新置办了新家具,找保洁进行彻底大扫除,已经是半个月后。

搬家那天是周末,搬家公司的货车停在楼下,好几个工人上来搬东西。

工人上上下下总会惹出声音,再加上人多,程延林这个搬家的动静闹得有点大。

严妈正好要出门买菜,看到对门两个工人搬出来一张书桌,好奇走上前,看着站在客厅里的程延林。

“小程,你这是要搬家吗?”

程延林回头对她笑了下:“对。”

“怎么突然要搬走呢?”

“找了个离公司近的房子,上班方便点。”程延林的视线越到后面,严妈没关门,严拓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定定看着他。

程延林也对他笑了一下。

严拓已经半个月没出过门了,没去兼职,没去面试,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可能是太阳晒得少了,他看起来又变白了几分,都快融进神后白色的墙壁里。

搬家公司很专业,没多久就把东西搬完了,程延林关闭了水电燃气阀,出来锁上门。

“你要搬走了吗?”

程延林回过头,不知道严拓在门口站了多久,单手扶在门框上。

“对。”程延林说。

楼下的货车已经出发了,程延林也得过去,在离开前他对严拓说:“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应该没冒犯到你吧?”

严拓站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没有。”

“没有就好。”程延林语气轻松,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走进电梯。

严妈在市场逛了很久,买了严拓爱吃的菜,拎着满满两大袋子回去。

上楼的时候,走廊恢复了安静,之前浩浩荡荡的搬家队伍已经离开了。

她进了屋,看到严拓没关门,在房间里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