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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拓(23)

而且程延林不爱喝甜咖啡,他只喝美式。

男人不觉得冷场,即便严拓不说话也自顾自地讲,讲他当初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回去就后悔了,所以又回来了。

他讲的话有很大漏洞,如果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回来也没联系过严拓。

但现在的严拓想不到这些,他只觉得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周围很吵,眼前的人更吵。

可他为什么会觉得程延林吵呢?

男人隐瞒了自己是因为回家后发现原先收到的offer根本不是说好的那样,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工作,所以才选择回来的事实。

他开始问严拓入职多久了,上次看严拓跟人事似乎挺熟的,私下能说上话吗?

说实话他挺意外严拓竟然能找到新工作的,比严拓看起来康复了还让人意外。

因为那家公司不是那么好进的,对学历卡得很死,他还是托人内推了简历才获得了面试的机会。

严拓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现他的脸上又开始浮现出黑色雾团了,怎么看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程延林呢,他不是程延林吗?

严拓心底生出一股惊慌,让他浑身瞬间出了冷汗。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吵得他头疼,直愣愣地问:“程延林呢?”

男人顿住了,疑惑地说:“什么?”

“程延林在哪里?”严拓执着地问,眼神里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问:“程延林是谁?”

他果然不是程延林,严拓慌了,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程延林又在哪里?

他头疼,身上的骨头也开始疼,到最后浑身血肉都像用刀片捣烂了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见程延林。他必须立刻见到程延林,可他找不到程延林。

严拓朝四周看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蒙了雾,没有一个人是程延林。

他害怕了,又愤怒,这时对面的男人看他脸色不对,小心开口:“严拓,你怎么了?”

严拓看向罪魁祸首,突然将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站起身声嘶力竭地问他:“程延林在哪里?!”

男人被吓住了,不明白严拓怎么突然就开始发疯,这病果然治不好,看着再正常也是说疯就疯,他就不该主动招惹他。

那家公司是没做背调吗,怎么会招一个精神病进去?

见没有回答,严拓快要被巨大的恐慌吞噬了,世界在眼前变黑,他感觉自己不能呼吸,那摊死水又出现了,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下一秒就会让他死去。

他挣扎着,扭曲着脸,用尽全力发出刺耳的声音:“程延林究竟在哪里?!”

严拓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他的身体仿佛沉进深海,有无形的巨石压着他,使他无法动弹;有海水封住了他的口鼻,使他不能呼吸。

他就要死了,死在这里。

忽然一双胳膊从后面抱住了他,温热的手掌抚摸上他的脸,像是黑暗无边的海底忽然出现亮光,那是救赎的光。

严拓先是剧烈挣扎,随后听到程延林的声音“严拓,是我”。

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程延林出现在眼前,活生生的程延林,真正的程延林。

严拓像是受惊的小鹿,脸上全是惊恐,颤抖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程延林?”

“是我。”程延林收紧胳膊,低头在严拓耳边亲了下,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严拓眼神发愣,过了好几秒眼角突然渗出泪水,不似医院那次的零星泪花,而是止都止不住的往外涌出的泪珠。

然后他开始嚎啕大哭,受尽了委屈,握住拳头捶程延林,质问他:“程延林,你怎么才来啊——”

说是质问,但声音却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直到见了来给他撑腰的家长才敢放声哭出来。

程延林没见他哭过,只能紧紧抱住他,任由他的拳头砸在自己肩膀上,凌乱地在他脸上亲着,边亲边说:“是我错了,你别哭。”

整个咖啡厅的人视线都集中过来,脸色各异,对面坐着的男人早就承受不住压力跑了,唯独程延林像没事人一样。

从始至终,程延林只在男人落荒而逃的时候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就低下头,用手指拂去严拓脸上的泪水,极尽温柔。

等严拓哭得不那么严重了,他才把严拓抱出去,将车椅往后调,腾出空位好让严拓能坐在自己怀里。

“程延林...”

严拓一直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

程延林从后座拿来纸巾,给严拓擦鼻涕。

严拓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已经不哭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程延林,生怕他跑了。

程延林抬手把他睫毛上的泪珠抹去,又按了按他哭得发红的眼睛,问他:“还哭吗?”

严拓摇头,凑上去亲程延林。

程延林回应着他的吻,亲完后,微叹了口气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抱着人哭,不嫌害臊。”

严拓当然不知道害臊,他只知道程延林现在就在他旁边,能碰到、摸到、亲到,所以他很心安。

全世界最好的程延林,只属于他的程延林,他爱的程延林。

程延林、程延林、程延林......严拓几乎要将这三个字敲碎吞咽进独,糅杂进血肉当中,从此他的血液中都流淌着程延林,此生此世不能分离。

程延林低头确认严拓的脸色,看他像是恢复了,问他:“你刚刚干什么了?”

严拓一脸茫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来又忘了。

程延林没再继续问,拍了拍严拓的背,让他自己爬到副驾驶去,开车带他回家。

下午肯定是上不成班了,路上他打电话交代了安妮和安迪工作,让他们处理。

他把严拓带回自己家,见他没有异常,除了眼睛还有点肿以外,已经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了。

他没再问中午的事,怕刺激到严拓,不过有些纳闷世界怎么这么小,前段时间才碰到前同事,现在又碰到了前男友。

当时程延林一眼就认出严拓对面坐着的人就是那支旧手机上锁屏照片的人,跟照片长得差不多,更平凡一点。

如果不是顾及严拓的面子,程延林其实想说更丑一点,但这样会显得严拓眼光有问题,所以还是算了。

其实从人的角度来说,程延林不是不能理解前男友当初逃跑的行为,毕竟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害怕了跑了不是什么天大的错事。

但既然都选择离开了,现在又找回来,还一脸坦然地出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坐下和严拓喝咖啡,就有点太令人不解了。

程延林还是觉得严拓眼光有很大问题。

现在是眼神不好,以前更是瞎了。

严拓一整个下午表现都没有失常,甚至还有闲心掏出手机打贪吃蛇,说安迪天天追着他的记录打,他不想被超过。

程延林观察了一会儿渐渐放下心来,确认他和上次一样,大脑自动选择将刚刚的记忆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