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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拓(18)

严拓闭了下眼睛,觉得脑海里一片晕眩。

他想程延林从来不叫他宝贝,也不叫他拓拓,可为什么那个年轻男人这么叫他?

年轻男人就是程延林啊,如果不是程延林,他能是谁?

第14章

严拓晕过去了,程延林掐他人中没有反应,转身启动车往最近的医院开,还腾出一只手给严妈打电话,冷静告知情况。

他语气平稳,但手心全是汗水,指尖冰冷得没有温度。

到了医院,程延林车都来不及停,横在门口就抱着严拓送进急诊。

护士接过人,检查严拓的生命体征,让他在外面等着。

程延林靠墙边站着,严拓的床位被帘子围起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严妈急忙赶到,话还没说眼泪就先夺眶而出,颤抖着问严拓怎么样了,为什么会休克。

程延林讲了中午的情况,说严拓碰到以前的同事,严妈怔了下,蹲下抱着头痛哭。

程延林不会安慰人,等严妈哭得差不多了,才问她严拓以前是怎么回事。

严妈哭着说都怪她,全都怪她。

当初严拓向家里出柜,严妈和严爸反应强烈,坚决不能接受。

为了逼严拓迷途知返他们采用了很多办法,关禁闭、毒打、断水断食以及最后和严拓断绝关系,将他赶出家门。

可严拓态度坚决,被赶走就和男友同居,断绝关系就真的不再联系他们。

严妈在家里等严拓回来认错,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他要和男友去别的城市的消息。

严拓说他已经跟单位说好了,会把他调去那边工作,如果他们真的接受不了,以后他就不再回来了。

严妈慌了,但同时更生气,所以她一冲动去了严拓的单位,让他们领导不许调他走。

后来她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那天是真的疯了,严拓进来领导办公室拉她,她又哭又嚎就是不走,硬要严拓保证以后不再和那个男人联系。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严拓的单位作风严谨,容不下这种风气,当即劝退严拓,让他自己离职。

被严妈这样一闹,严拓也没脸待不下去,当天就写了离职信。

可这依旧没有打消他打算离开的念头,严妈又找到他和男友同居的地方,每天敲门砸门让他滚出来。

那个时候严拓已经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但谁都没发现,没有人知道他整晚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东西,甚至会呕吐。

在最后一次争吵中,他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当下他没别的想法,就觉得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不活了。

你说我的命是你给的,那我就还给你。

严拓命大,下坠的时候挂在了小区的树上,捡回一条命,但身上却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在医院整整躺了好几个月才醒过来。

他男友在当天打完120后就离开了,他怕了,觉得严家全家都是疯子,他惹不起。

从那之后,严拓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浑浑噩噩活着,遇到程延林后才有了一丝好转。

听完后,程延林走到外面抽了根烟,他平常没有烟瘾,只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烟抽了两口,剩下的夹在手指中间烧尽了,快要烫到手时他才反应过来,掐灭扔到垃圾桶里。

程延林走回去,医生正跟严妈交代严拓的情况,虽然现在还没有苏醒,但生命体征维持住了。

严妈给严拓办了转院,转到原先住院的医院。

程延林跟着救护车一起过去,严拓闭眼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要不是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程延林都想伸手去探一下鼻息,好确认他还活着。

严拓接受了一系列检查,医生说他是自我保护性休克,虽然现在看CT图没有异常,但一切都说不准。

程延林听着,忍不住问:“他有可能会想起以前的事吗?”

“很有可能。”医生说。

因为这段记忆太过痛苦,严拓才会选择把它们遗忘,换自己活下去。

如果恢复了记忆,他的精神状态又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严妈沉默了,医生还要去看别的病人,说明完病情就离开了。

严拓在两个小时后醒来了,严妈先进去病房,程延林站在门外迟迟没有动。

他想出去抽根烟,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又折返回去。

站在病房门口,垂眼停顿了两秒,才抬手打开门。

严妈趴在床边,小声问严拓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他。

严拓盯着天花板,对她的声音没有反应。

病房里好几个床位,正中间还摆了一个电视,有交谈声,有嗑瓜子声,有电视剧的声音,还有走廊上护士训斥偷摸抽烟的病人的声音。

一点都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安静,可能因为这是普通病房,VIP病房应该会安静一点。

程延林走过去,站在病床前,伸手在严拓眼前晃了晃。

上次这样晃的时候,严拓抓住了他的手。

这次严拓反应慢许多,眼神很久才聚焦,眨了下眼睛,转过头。

程延林收回手,不像严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什么都没说。

严拓又眨了下眼睛,慢慢抬起手,拽了一下程延林的手指。

程延林身上的劲松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一层薄汗。

他反手抓住严拓的手,微微弯下腰:“还难受吗?”

严拓摇了摇头,他的另一只手正在输液,可此时却要抬起来抱住程延林。

程延林赶紧按住他的胳膊,让他不要乱动。

严拓需要住院几天观察,程延林先回家了,作为邻居能待到现在已经足够热心了,再待下去就不正常了。

晚上程延林一直看手机,想如果严拓不适应,他可能还得随时赶过去。

但一晚上手机安静如斯,没有人联系他,他后来抓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张乐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员工翘班了,发信息问程延林怎么回事。

程延林在开早会,一边听杨如东大放厥词一边回复。

-贵饭店上班环境过于恶劣,严拓不干了,另请高明吧。

-屁!你才环境恶劣!!!

张乐十分不能接受程延林的评价,欲与他掰扯三百来回。

程延林没搭理他,点进严拓的对话框,又退出去,不知道小神经病今天怎么样了。

一整天程延林都时不时走神,下班同事约他吃饭也拒绝了。

开车回家正逢高峰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十几分钟了才前进50米。

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将车窗降下,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这时手机响了,程延林敲打方向盘的手指顿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严妈的手机号码时,他轻挑了下眉毛,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烦躁在一瞬间消散。

“喂。”他若无其事接起电话。

严妈在那边很抱歉,连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他了,但是能不能请他来看看严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