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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间细枝末节(49)

作者: 坐久了腿总麻/钟小乐 阅读记录

楚雄桀余光瞥了一眼胡保,吓得胡保闭嘴,躬身站在原地不敢多言,但他又怕这人对楚雄桀不利,连忙示意身后的侍卫见机行事。

楚雄桀将碍眼的屏风踢开,屏风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人被惊了一下,退后一步,楚雄桀脚抬脚,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人面前,看了他一眼,厉声开口: “说,魏卓玉在哪?”

“都说没了,”那人冷笑:“就在起火那天。”

“小晴子,”楚雄桀开口:“寡人没有耐性,若你再不说,寡人便将你凌迟处死。”

小晴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皇上才看他几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他这张烧毁的脸,烟熏的嗓子可是连张太医也瞒过去了,不过小晴子心中早就做好了被识破的准备,他丝毫不惧,呵呵笑了几声:“皇上要杀便杀,奴才不怕,反正这三年也是赚的,要是没了主子,奴才早就死了。”

“你倒是忠心护主,”楚雄桀声音发冷:“你以为你怕死寡人就拿你没办法了?今**不说,寡人便诛你三族,明**再不说,寡人便诛你九族,寡人要看看,你的家人是否跟你一般悍不畏死。”

小晴子听到楚雄桀说的话眼中闪过恨意,他伸出手,大逆不道的指着楚雄桀:“主子说的不错,皇上果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啊.......”

“放肆!”胡保没等小晴子说完就打断他,同时御前侍卫莫七走上前去狠狠的踢在了小晴子的膝盖窝处,接着扑通一声,小晴子狠狠跪倒在地,莫七反拧他的手臂将他牢牢的钉在地上。

“难道奴才说错了吗!”小晴子眼中的恨意逐渐加深,他死死的盯着楚雄桀:“皇上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要弄死,算不上心狠手辣吗?皇上,你可知主子生产那夜是怎么过的?!你可知他抱着已经死去的小主子脸上是什么表情?!你可知他亲手将自己孩子烧成一捧灰是什么感受?!你可知我家主子拼死离去时才生产完!他为了生下小主子大出血,险些连命都搭进去,可是他得了什么?”小晴子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向着楚雄桀的胸口插,他状若癫狂,仿佛要将卓玉受的委屈,受的苦楚全都说出来:“皇上难道不知道我家主子把这个孩子当命吗?”

“皇上,我家主子让我转告你,”小晴子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说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楚雄桀对上这双充满恨意和戾气的眼睛,胸口忽然痛了起来,他长袖下的手捏的死紧,之间嵌入了掌心,生疼。

叮咚两声脆响,胡保看见楚雄桀脚边掉下来几瓣破碎的扳指玉。

楚雄桀的手捏的太用力,大拇指上的扳指生生被他捏碎了。

曾经杀人如麻的将军,后来篡位登基的皇帝一直都觉得他这一生不会去惧怕什么,他在战场上不会怕,他只身一人出入魏国王庭亦不会怕,可这次,他心跳得极快,恐惧从胸口缓缓蔓延。

楚雄桀甚至觉得手脚冰凉麻木。

他说: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他杀的是他们的孩子。

这一刻楚雄桀才忽然明白,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和他的孩子,用最残忍的手段将那人推开,从此水火不容。

第70章 妾心 23

楚雄傑站在那里,眼中茫然起来,他抬头,透过大开的窗户望到了院中的积雪,雪白得刺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雪上淅淅沥沥的血痕。

小晴子被关押在长宁轩偏殿中,楚雄傑吩咐,不准对他用刑,每日食水照旧,每七日张太医前去为他诊治,保他生命无虞。

之后,楚雄桀彻查了卓玉生产当日之事,丽嫔出没长宁轩的事太容易被查到,就在丽嫔沾沾自喜,觉得楚雄桀果然并不将魏卓玉放在心上的时候,楚雄桀见都没见她一眼,就将丽嫔及其宫人全都送到了慎刑司,严加拷问,在慎刑司里,丽嫔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各种酷刑连番上了丽嫔的身,不过两日,她就不成个人样了,可楚雄桀不让她死,那慎刑司的人不管在她身上用多少酷刑,都不敢让她死。

“我要见皇上!让我见皇上!”丽嫔用尽力气嘶吼,双目泣血:“我知道魏卓玉在哪!让我见皇上,见到了皇上,我就说。”

楚雄桀来见她了。

他站在刑房门口,一身皇家紫袍,目光冷漠:“说。”

丽嫔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楚雄桀!你这么心狠手辣,你会遭报应的!魏卓玉就是你的报应!你不知道,魏卓玉看到他孩子凄惨可怖的死状的样子有多崩溃,哈哈哈哈,你等着吧,他会杀了你的!看你这样,是不是爱上他了?你活该!你活该!哈哈哈!好啊!好一出大戏!哦,他大出血的身子,走的时候正是雪灾最严重的的时候,没准他等不到回来报仇,已经死在路上了,死在了荒郊野岭!被动物啃噬尸骨!他就算死也是带着对你满腔恨意死的......”

楚雄桀再也听不下去,刑架上丽嫔的胸口差了一把刀子,那是楚雄桀从身旁侍卫腰侧抽出来扔进去的。

丽嫔死了,她的嘴角带了一丝解脱的笑意。

他们都解脱了,小晴子尽到了为人奴仆之责,丽嫔所求一死,只有楚雄桀自己,从此背上枷锁。

卓玉历经千辛万苦赶到魏国时才发现,他仅阔别三年多的故土此刻正是大乱之时。

诸王割据,朝廷混乱,民不聊生。

他不用刻意找人打听就能从路人的口中得知,几个王爷谋反,崇明皇被气死,而今这些王爷在各自的封地上称皇,互相钳制,而都城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王爷占据,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也不敢。坐镇都城的是当年的兵马大元帅王珂瑜,大乱之时,王珂瑜手下的兵士几个王爷加起来的两倍,但王珂瑜从未有谋反登基之意,他放出话来,他王家只效忠清正的皇家,大皇子弑父,天理不容,王家不从;二皇子嗜杀成性,视百姓性命如蚂蚁,王家不从;四皇子早夭,三皇子难中死亡。如此,魏氏一族可继承大统之人便没了,便是如此,王珂瑜也死守都城,不认大皇子二皇子。

卓玉远远瞧见元帅府的牌匾,干枯的手掌缓缓握紧。

此刻他才真真明白,少时读的那句物是人非是什么意思。

王珂瑜应邀在酒楼雅座见到面前这个瘦脱了相的人时,握着长刀的手指都有些发白,王珂瑜久久不敢相认,他站在门口,目光中满是震惊和心疼。

他瘦成了皮包骨的样子,脸颊上风霜留下的痕迹,额头的朱砂痣被黑色的布条遮盖,他鬓边还有许多白发,看起来比王珂瑜还大许多,这般模样怎么叫王珂瑜敢认呢?

他从魏国离开之时,是个俊秀可爱的少年,青丝长发,唇红齿白,笑一笑,就能把这世间所有美好事物堆放在他面前的最尊贵的亚子啊。

“一别三年,”卓玉张口,声音沉稳而缓慢,再也没有当初少年的天真和纯粹:“珂瑜哥哥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