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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间细枝末节(4)

作者: 坐久了腿总麻/钟小乐 阅读记录

他抬起头模糊看到门诊对面的大厦,那么高,少年想,如果从那里跳下去会不会就好了。

后来他看到了季傳。

两年未见的季傳手里拎着看望病人的礼品从刘悦明身旁走过去。

季傳还是那个季傳,站在人群中那么夺目那么耀眼,再见他刘悦明心跳还是会加速,而季傳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刘悦明,他认出了他,却当作没看见一样走开了,刘悦明贪婪的望着季傳的背影,他想,他不能失明,他要看见他,哪怕隔那么远,哪怕没有在他的身边。

十八岁的少年,爱起一个人来总是那么奋不顾身。

他知道怎么快速的弄到钱,医生说这不是个大手术,几万块就可以了,刘悦明抛弃了自尊,十八岁纤细的少年用一台手术的钱把自己卖了,为什么要选这条路?十八岁的少年问自己,大概是因为,他的轨道偏离了,每当夜深人静自.渎之时想起那个他摸不到碰不到的男人,想起他那双充满厌恶的眼睛刘悦明就觉得自己脏,他多脏啊,控制不住的手.淫,刘悦明觉得自己已经烂了,他一边嘲讽着一边获得快感,而现在他将要用他唯一拥有的身体进行交易。

他真是一个变态,一个被人抛弃的变态。

他卖了,卖给了一个大他二十岁的男人,杜先生。

他用杜先生给的钱做了手术,他跟了杜先生三年,三年后杜先生出国,刘悦明便和杜先生断了,他又回到了社会的底层,成了一名风吹日晒的清洁工。

后来……阴差阳错,刘悦明又和刘明昊重逢,那年刘悦明23岁,刘明昊18岁。

一个养尊处优,一个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一个眼里仍盈满了天真,一个眼中死寂一片。

刘明昊说:“哥哥,当年的事对不起,我那时候太小了没说清楚,后来我也和爸爸妈妈说清楚了,你不是故意推我的,我也有错,我不该求你推我,爸妈他们都不怪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愧疚。

刘悦明低头望着刘明昊微微跛的脚,他没有被截肢,他只是有些跛了,他摆出了世俗的高兴,轻轻嗯了一声,冲刘明昊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你哥哥了。”

刘明昊愣了一会笑开了:“是的,你还是我哥,不叫你哥哥,那就叫你悦明哥,悦明哥,扫地太辛苦了,你来衡越上班吧,我也在衡越,我跟傳哥说说,让他给你在衡越找个岗位好不好?”

刘悦明握紧了手里的扫帚,答应了。

刘明昊一直很优秀,一个十八岁就从高校毕业的优秀设计师,一毕业就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季傳的衡越,在最核心的部门历练,刘悦明能从公司里的八卦中听出季傳对刘明昊的喜欢和爱护。

而刘悦明,一个高中未毕业的清洁工能进入这么大的集团上班,简直就像是走了大运,后勤部的人都羡慕他,羡慕他能和季董的弟弟攀上关系。

刘悦明常想,他运气也挺好的不是么,要不然怎么会出了刘明昊的办公室就和季傳遇上呢。

刘悦明站在项目部的走廊上,对上季傳,心想,真好,今天遇到他两次了。

对比刘悦明心里的喜悦,季傳脸上的冷漠可是实实在在的,他走到刘悦明身前,出声:“跟我来。”

第6章 救赎 6

刘悦明老老实实的跟在季傳身后,他们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刘悦明很少有机会能离他那么近,他贪婪的用视线描绘他的轮廓,又一次将季傳刻在他那颗腐烂的心脏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心脏的跳动,刘悦明低下头,缓缓勾起嘴角,在谁也看不见的电梯角落里微微笑了,笑容里有一丝丝幸福。

季傳带着刘悦明到了他办公室的会客室,刘悦明第一次来到这里,有些局促,装修时尚而豪华,他站着,和这里格格不入,季傳没叫他坐,他也没敢坐,就这么不安的站在门边。

季傳看出来了他的局促和害怕,不过他却没管,他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倨傲的对刘悦明说:“接近明昊,你打得什么主意。”

同样的话刘悦明刚来衡越的时候就听季傳说过,那时他紧张忐忑的解释,说他没有打什么主意,他心里害怕极了,害怕季傳不同意,害怕季傳将他赶出去,他卑微又讨好的乞求季傳不要赶他走,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季傳,欲语还休,他说他需要一份工作,可在季傳将视线放在他脏兮兮干裂的手上时,他又觉得那么丢人,那么自惭形秽,他颤着手想将它们藏在袖子里,可季傳的冷漠嘲讽的视线也就是一晃而过,刘悦明既失落又茫然,他慢慢将手垂在身侧,他知道,季傳不在乎。

他不在乎的。

五年前二十三岁的刘悦明,心里还会有几分起伏,还会酸涩,还会难受。

五年后的刘悦明拥有一双干净的双手,却再也不用拥有一双忐忑紧张的眼睛了。

或许季傳的五年、刘明昊的五年过得有滋有味,忙碌而充实,充满着质量和趣味,但刘悦明的五年是一个无趣的漩涡,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刘悦明总是很累,很疲惫,头痛,心悸,他像是一潭死水,只有在见到季傳的时候才会掀起涟漪,可是季傳像是一团冰冷的太阳,看上去那么温暖,一靠近却那么冷,要将刘悦明冻僵了。

他站在这里,在季傳说完那句话之后忽然就平静下来了,过速的心脏也慢慢平缓,他低了头,半长的头发遮住脸庞,不想让对面人看见他的表情。

他说:“你觉得我有什么企图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起伏。

季傳没有探究刘悦明动作的意思,他冷笑:“五岁你就敢起推刘阿姨下楼的心思,十六岁就能推明昊去撞车,称你声白眼狼都不为过,刘悦明,要不是看在明昊和刘阿姨的面子上,我早就送你进监狱了。”

刘悦明猛然抬起头,瞪大了双眼。

“怎么?”季傳好整以暇的和刘悦明对视着,眼里的嫌恶一览无余:“被我说中了?”

刘悦明的喉咙有梗塞感,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好半晌才得以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说:“季傳,是不是在你眼中,从五岁起,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毒的人,我就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季傳嗤笑。

刘悦明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疼得让他有些晕眩,但他又倔得要死,他仍旧是特别平静的站着,别说姿势了,就连表情也没有变化,他甚至还笑了,露出个算得上愉悦的奇怪笑容来。

“是啊,”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飘在半空,有一种不真实感:“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季董,你最好别让我靠近刘明昊,不然,能做出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季傳还想说什么,助理敲响了门,助理脸上有些急切:“董事长,项目出了些问题。”

突如其来的事件打破了会客室内的剑拔弩张,季傳皱眉冷声警告了刘悦明几句,带着助理回了办公室,刘悦明没有逗留,他目送着季傳离开,转身出了会客室,他没有乘坐电梯,他神思不属的走向楼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他记得衡越大厦很高,他想上楼顶看看,他走进有些昏暗的楼梯间,喉头发痒,胸口闷得慌,他捂住嘴,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