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清的微信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他的昵称就叫陆柏清，头像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漆黑的琴面被擦拭得很干净，甚至能看到上面细腻的纹理，汤煦不懂琴，但有着对奢侈品的直觉，知道这琴一定价格不菲。
汤煦对这个叫陆柏清的“贫困生”生出了几分好奇，不打不相识，如果俩人就这么认识了，他其实也并不讨厌。
片刻，陆柏清的消息回复过来，干脆利落的：【？】
汤煦：？
怎么，难道他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吗？
汤煦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就我朋友圈儿发的你的照片，那是我在学校表白墙上看到的，我闹着玩的，已经删掉了，我对你真没意思，你别误会。】
陆柏清的消息再次回复过来，还是一个：【？】
汤煦：？
这人脑子有泡还是问号成精了？怎么只会打问号？
本来汤煦是好心好意要跟陆柏清解释的，被他两个问号扣过来，也懒得再跟他解释了。
本来汤煦还想跟他认识一下，现在也没了兴致，小少爷不缺朋友，不可能倒贴着谁。
汤煦没再犹豫，点开两人的对话框，果断地把陆柏清给删了。
删除好友没两分钟，陆柏清的好友申请却再次发了过来：【我是陆柏清。】
看到消息，汤煦不悦地拧了拧眉头。
我当然知道你是陆柏清啊，我不都跟你解释过了吗？
这陆柏清，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汤煦直接在验证消息那里噼里啪啦一通回复：【你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对你没意思，再加我我告你骚扰了啊！】
狠话放出去，陆柏清果然没再继续加汤煦了。
汤煦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上了回家的车。
小少爷出行配有专门的司机，全天二十四小时服务，出了KTV的门，司机就在楼下等着。
虽然有个小小的波折，但汤煦今晚的心情还不错，点开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歌，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哼唱着。
司机跟了汤煦好几年了，车开得很稳，也很有眼色，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开车，丝毫不来打扰汤煦。
直到，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破坏了汤煦绝好的心情。
——是方淑宜的电话。
彼时汤煦还在车上坐着，看到来电，汤煦深吸口气，歌也不听了，把手机扔在旁边儿的座椅上，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看到了也当做没有看到。
很快，汤煦的手机不再提醒了，前排司机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欢快的铃声在偌大的车内回荡着，显得有几分突兀。
“……是的，我已经接到小少爷了……好的，我这就把电话给他……”
司机对着手机应了几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汤煦，十分恭敬地说道：“小少爷，您母亲的电话。”
这时候司机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汤煦身边儿的司机都是方淑宜安排的，自然更听方淑宜的话。
汤煦双手放在额侧，摁了摁有些发涨的太阳穴，最终无奈地把电话接过来，对司机说：“来吧来吧，我接还不行吗？”
“阿煦，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电话那边儿，方淑宜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明显强压下去的不悦。
汤煦努了努嘴，假装没听到她的问话，懒洋洋地问道：“怎么，您有事儿吗？”
电话那边儿的方淑宜深吸了一大口气，明显是被汤煦无所谓的语气给气到了。
但到底是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董事长，有几分历尽千帆的魄力，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方淑宜还是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没有发作出来。
“我让那个你们学校的优等生同学来加你了，”方淑宜语气冷冷地质问汤煦道，“你说人家骚扰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优等生？我没看到啊——”汤煦懒洋洋地接话，话接到一半儿，突然清醒了，声音不由得抬高了，“什么？你说来加我的是要跟我一块儿写作业的那个学霸？他……他叫什么？”
方淑宜理所当然道：“陆柏清啊，我之前不是给你发他的信息了？你没认真看？”
汤煦：“……”
原来那个姓陆的加自己不是因为什么照片，是要给他辅导作业啊。
陆柏清这三个字，方淑宜念的是“Lu Bai Qing”，按照寓意也应该念这个，但汤煦自动带入的是“Lu Bo Qing”，所以哪怕之前方淑宜提起过，汤煦也没有印象。
不过，不管是“Bo”还是“Bai”，归根到底，汤煦就没把这个人当一回事儿，所以根本没想过这茬儿。
想想也是，汤煦的朋友圈是仅好友可见的，这陆柏清又没他的好友，怎么可能看到他的朋友圈儿呢？
再说了，看那表白墙下面的评论，陆柏清是个专注学习的好学生，应该也不会无聊到关注这些。
汤煦头枕在玻璃车窗上，单手扶额，又想起陆柏清发的那两个问号，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现在已经不敢想象那个姓陆的会怎么想他了，他上来就是一句“我是直男”，那陆柏清八成是觉得他脑子有泡吧。
方淑宜还在喋喋不休，越说火气越大：“你怎么回事，妈妈的电话你不接就算了，妈妈辛辛苦苦给你找的同学，你怎么还骂人家骚扰？”
“行了行了，别念了，”汤煦按了按发疼的眉心，说：“我搞错了，不是故意骂他。”
“搞错了还不把人家小陆加回来！”方淑宜声音抬高了八度，呵斥道，“立刻，马上，别让我再催你了！你多大的人了！”
汤煦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话，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了：“我凭什么加？你辛辛苦苦给我找的，可是我同意了吗？我需要你辛苦吗？你凭什么跳过我的意见就让他来加我？”
他确实是误会了陆柏清，但要不是陆柏清来加他，他怎么可能误会他呢？
“汤煦！”方淑宜的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不要无理取闹，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汤煦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到底是没忍住，抬手把电话给挂了。
按下挂断键的那一刻，方淑宜的声音瞬间消失，偌大的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为你好，汤煦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要是方淑宜真的是为他好，又怎么会连问都不问一下，就给他找来了劳什子优等生呢。
汤煦不想学习，也不需要什么学霸来给他辅导作业。
小学时汤煦成绩其实挺好的，他很聪明，一点就透，可哪个小孩儿能受这样的折腾，每次他还没跟同学熟悉，就被迫要去下一个地方了。那时候的汤煦还是个乖小孩儿，根本不会跟陌生人相处，离家远一点就要哭鼻子。
这么多年下来，汤煦逐渐养成了现在这种混不吝的性子，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谁爱学谁学吧，反正他是不伺候了。
汤煦把手机撂给前排的司机，往后一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