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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撩(104)

不分手,没有破镜重圆。

第59章 我没有家了

俩人很快就坐上了去植物园的公交车。

这天是清明节的假期,车上的人很多,一个叠一个的站着,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俩人今天的运气不错,上车没多久就等到了位置,还是个并排的,在公交车最后一排。

后排的座位难免有些晃,不过这辆车的司机开得很稳,不急不躁,慢悠悠地晃着往前走,陆柏清坐在窗户边儿,他抬手把窗户打开,小风吹过俩人的发梢,倒也有种惬意的感觉。

汤煦坐在他的旁边儿,眼睑微微垂着,忍不住地,一直盯着陆柏清受伤的手掌看,看那白花花的纱布,也看纱布下面隐隐的血迹。

他当然心疼陆柏清,光是听陆柏清描述当时的情景,他就能想象有多疼了,玻璃碎片扎进肉里,汤煦只是想想都忍不住蜷起脚趾。

而除了心疼陆柏清之外,不可避免的,汤煦却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抗拒,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好像开始意识到“破产”这个词语背后的含义了。

陆柏清的生活并没有汤煦想象中的那般游刃有余,汤煦一直是知道的,但因为自己也同样可能会经历,所以汤煦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而陆柏清之所以会给汤煦一种游刃有余的假象,是他有能力面对这些,可汤煦却并没有。

就比如在台球厅看场子这件事儿,汤煦想,如果换做自己遇上那些难缠的顾客,他大概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给他再多的钱他都不干。

小少爷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啊,别说拿酒瓶子砸他了,就算是让他拿酒瓶子砸别人他都嫌累,嫌手酸手痛。

可那是因为曾经的汤煦有这个底气,他不缺那些钱,现在的汤煦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了,汤煦还没有搞清楚他们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要像陆柏清一样,为了活下去而被迫找这样的那样的工作。

除了在台球厅看场子之外,汤煦又想起了陆柏清的其他工作:在早餐店打工,在音乐餐厅弹琴,给别人做家教等等,汤煦发现,没有一项工作是他可以胜任的。

早餐店他起不来床,音乐餐厅他不会弹琴,家教就更不必说了,他远没有陆柏清那样优异的成绩,甚至自己还需要请家教来辅导。

公交车还在继续往前开,后排太颠簸了,一上一下的,汤煦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七上八下,他好像是晕车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受?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陆柏清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凑过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探了下他的脸颊,说,“怎么脸这么红?”

“我……”汤煦抿了下嘴唇,颊侧的小虎牙擦过唇瓣,片刻,摇摇头,有点儿勉强地笑了下,说,“没事儿,我可能是有点儿晕车了。”

当初只是怀疑的时候,汤煦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陆柏清,可这会儿事情真的发生了,汤煦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柏清讲了。

这事儿该怎么讲呢?说我家破产了,说我不是那个金贵的小少爷了?然后呢?陆柏清会怎么想他呢?

一直以来,在陆柏清面前,汤煦一直都是金贵的小少爷的形象,汤煦知道,陆柏清不是因为钱才跟自己在一起的,可是猛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汤煦还是觉得无法面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陆柏清开口。

陆柏清的眉心拧了又拧,还想说点儿什么,汤煦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别问了,我真没事儿,我困了,眯一会儿就好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刚好照在两人的身上,明亮到有些刺眼。

陆柏清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盖在汤煦的脑袋上,轻声说:“……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公交车继续晃悠悠地往前走,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是眨眼的工夫,车停在了植物园这一站。

下车之后,俩人并肩走着,好似亲密无间,但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宁静,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夜。

平心而论,陆柏清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他明显是看出了汤煦的异样,但汤煦不愿意说,他就不再多问了,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汤煦。

可他越是这样,汤煦心里就越难受,如果说一个人的情绪是一杯水的话,汤煦的水杯已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可是陆柏清那么那么好,汤煦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找不到,所有的情绪都只能积压在胸口。

植物园很大,各种植被郁郁葱葱,俩人很快走到了园林的最深处,那里有一棵据说上千年的柏树,枝繁叶茂,树枝上挂满了红丝带,有些颜色还是鲜红的,有些则已经因为雨雪风霜而褪了色,变得破旧不堪。

柏树旁边儿有个小凉亭,有工作人员在卖红丝带,陆柏清也去买了一条,然后在底下祈愿人的那一栏,用笔端端正正地写下了汤煦的名字。

陆柏清的字很漂亮,丝带也很漂亮,红色的绸缎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许多吉祥的话语,汤煦一眼就看到了“平安喜乐”四个大字。

明明是很美好的祝福,可是在这一瞬间,汤煦的负面情绪却到达了顶点。

——去他妈的平安喜乐,他根本就拥有不了这样美好的祝福。

如果真的要让他平安喜乐,就把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还给他啊,凭什么要让他娇生惯养了十几年,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之后,又把他从神坛推下,让他跌入泥潭?

“不要挂上去了,”汤煦把丝带从陆柏清的手里扯出来,揉吧揉吧,狠狠地扔进了旁边儿的垃圾箱里,语气冷冷地说,“这种祝福有什么意思,反正也没法实现。”

不等陆柏清反应,汤煦转身跑入了旁边儿的小道,周围的人太多了,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汤煦!汤煦!汤——煦——!”站在人群里,陆柏清一遍遍地喊汤煦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旁边的路人疑惑的眼神。

植物园里的人很多,又以那棵千年的柏树旁最甚。

汤煦逆着人流跑,遇到岔口就右转,再遇到岔口就左转,一直跑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小少爷的体力着实不好,汤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觉得两腿像是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了。

但小少爷又爱干净,毛病多,不愿意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他没找到休息的地方,于是只能站在原地,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休息。

几秒钟后,汤煦忽然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这里太偏僻了,已经不像是植物园了,反倒像是什么僻静的深山老林。

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景色也逐渐荒凉,小路旁边儿不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而是一大片的荒田,脚下也不再是铺设整齐的石板路,而只是一条小小的土路,汤煦的鞋子上依旧不知不觉地沾上了许多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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