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的女助理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问许葭：“您还好么？”
“没什么事。”
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围追堵截，许葭在短暂的怔忪后，迅速调整了状态，他并不怕这些人，倒是有些厌烦脑子里再次浮现的，关于过往的记忆。
曾经有一次，他刚刚下了飞机，迎接他的却并不是后援会组织来接机的粉丝，而是大批闻风而动的记者，他们扛着长枪短炮，有很多人手里打着打印出来的照片，逼问他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他，他到底劈腿了多少人。
许葭只带了一个助理，完全招架不住，最后他只能强行挤出人群，躲在了厕所里。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才发现网络上全是他在机场的照片和视频，没有堵住人的记者们为了吸引流量，直接造谣他“羞愤难当”躲进了女厕所。
许葭的第一反应是联系经纪人，他希望公司能替他发布澄清的公告，但经纪人表示影响太差，公司也不想管。
那段时间，网络上遍布着许葭的黑料和辱骂，嘲笑许葭成了这一场网民狂欢的入场券。
公司不想管，甚至改了许葭的微博密码，不让他亲自澄清，又帮他约了国外的新戏，让他安心进组，等待时机。
许葭错过了最好的澄清时间，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升级，网友们把不雅照片，和许葭公开活动中拍摄的照片进行细节比对，无论是头身比、肌肉线条、身上的小痣，竟然全都能对得上。
照片是真的，尽管许葭没有关于这些照片的记忆。
不雅照片被验证是真，其他的黑料也顺势被“做实”了，还在观望徘徊的粉丝们纷纷脱粉，熟悉的头像一个个变成了黑色，最后也包括了他的官方后援会。
许葭还记得，他的官方后援会为他写了一封长长的离别信。
里面有一句话，他一直无法忘记。
“我们曾经那么的信任和依赖你，但哥哥啊，喜欢你太痛苦了，我们选择放弃。”
那时的许葭，还天真地以为，不久之后，他能澄清身上所有的黑料，他能够通过新戏实现口碑的逆转。他以为有了好作品，粉丝是能够被挽回的，却没想到，他早就陷入了周围人精心设计的局里。
即使他的黑料后续不了了之，但离开的粉丝，却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喜欢他是一件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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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葭再次登录了微博，他的新后援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员扩招，再向下刷刷粉丝群——一夜之间，他多了个粉丝群，两个群加起来，过一千人了。
许葭谨慎地没有点进去，他不知道他空降粉丝群后，该对他的新粉丝们说些什么。
“你好？”
“很高兴喜欢我？”
“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许葭转发了《迷迭香》官微的今日宣传博，回关了剧组的一些演员，退出了微博。
他不知道，他互关的一个ID久违地上了线——在脱粉了2512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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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鑫没想到，她还有一天会试图登录上这个账号，也没想过，她还能登录成功。
她看着自己漆黑的头像，看着当年发布的最后一条公告，又看着无数条未读的私信，想了想，点进去了当年的后援会微管群。
里面果然没剩几个人了，仅剩的几个ID要么是黑头像，要么已经被盗号了。
她有些唏嘘，尽管时隔多年，她依旧还记得那些日夜为爱发电的日子，也记得当年许葭爆出黑料时，她哭了一天一夜。
最惨的是一边哭，一边号召群里仅剩的粉丝们冲上去反黑，即使心里清楚那些照片是真的，还要嘴硬地告诉其他人——“那些都是假的。”
她们一直在等许葭的澄清，等许葭的解释，但等来的只有经纪人气急败坏的电话，他说：“我们忙得很，没空管这些小事。”
她们也曾派人到公司附近日夜苦等，等到最后，只有保安可怜她们，告诉她们“许葭早就坐飞机走了”、“国内的媒体太烦了，许葭去散心了”。
她们满腔爱意，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他的生日，她们为他凑了很多钱，咬牙买了公司指定的定价离谱的应援用品，她们为他设计漂亮的物料，她们甚至预定了上百块大屏，想告诉他——“我们爱你。”
但所有的一切，都被层出不穷的黑料击垮了。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发现喜欢的明星，根本不是她们以为的模样。即使自欺欺人，也做不到继续坚持下去。
许葭的粉丝们，扛过了许多委屈，熬过了无数折磨，终于在那场动荡中分崩离析。
第101章
许葭今天的情绪有点低落，或许是因为白鹿早上打电话和他聊上两三分钟，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阴沉，一直在下蒙蒙细雨；或许是因为剧组的人对他的态度变得更为殷切……
他强撑着完成了手上的工作，陷入了久违的阴郁情绪中，下班后也不想回家，直接让司机开到了市内安保很好的一个酒店。
许葭有这家酒店的VIP卡，快速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他进了房间，直接倒在了床上——大脑的保护机制发挥了作用，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梦里却并不平静，他像是回到了最低谷的那段时光。
他站在空荡荡的会场，灯光绚烂得刺眼，他走过一排排的座椅，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粉丝没有来。
眼前的画面突兀地发生了变化，他站在了熟悉又陌生的剧组里，他想见见导演，却被助理导演告知，他的角色已经换人了，导演并不想见他。
为什么换人？他不是已经拍了十几天了么？
他茫然地向前走，看到了无数熟悉又冷漠的面孔。
“封面换人了，要么拍内页，要么就算了吧。”
“这个代言到期不会再续了，品牌方那边也很抱歉，”
“你的片酬必须降，你已经不是当红明星了。”
“要不试试网剧，上星剧的导演都不爱用你了。”
“人啊，总要认命，实在受不了，退圈娶个白富美也是条出路。”
许葭在梦中全力奔跑，试图甩开这些令他难过的面孔，他似乎成功了，但又陷入了新的循环。
他站在觥筹交错的酒桌旁边，鼻尖似乎能闻到食物和酒精的气味，劣质的音箱声音很大，但他能听出来——那是他自己的歌声。
许葭艰难地看向最前方的简陋舞台，他看到了数年前的自己，局促地握着话筒，唱着曾经有很多人爱听的歌。
台下的人没多少人在意他，他们有他们的快乐。
许葭迈开步，仿佛下一秒就到了舞台边，他想对台上曾经的自己说：“别害怕，过几年你不会接这种商演了。”
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别害怕，你很快就会习惯这种生活了”。
台上的他睁大了双眼，攥紧话筒一个踉跄向地面的方向摔倒——许葭试图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