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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58)+番外

吴岳低声说:“你说的没错。”

“你知道吗?其实那年的高三毕业聚会上,我本来是想鼓起勇气找你表白的。”秦萍回忆起往事,“但是聚会结束后,我没能找到你。后来我就听说你当兵去了,而我也去了其他城市读大学......或许我心有遗憾,才会这样念念不忘。”

“我不值得你喜欢。”

“值得。”秦萍固执地又重复一次,“你值得。”

车轻轻一坎,滑过减速带,停下。秦萍这才扫过车窗外的风景,看到一个偌大气派的门,门边立牌,上面赫然是“xx市公安局”几个字。

从茶馆到这里,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

秦萍呆呆看着窗外,回过头,“吴岳,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吴岳解开安全带,答:“自首。”

“什么自首?”秦萍的脸猛然惨白如纸,“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自首?”

“你的每一句话都漏洞百出。”吴岳平静道,“以防万一,我带你来这里。”

秦萍按开安全带就要开门下车,吴岳握住她的手腕。秦萍拼命挣扎,挽发的水晶簪在挣扎间滑落,令她的头发凌乱散开。她疯了一般踢打车座,尖叫,“你疯了吗吴岳?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难道全都是装给我看的?!”

“没有。”吴岳岿然不动,“但你的确不了解我。”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混蛋!”

她被吴岳拖下车,高跟鞋甩落一只,手腕在试图逃脱中脱臼,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抓着车门绝望又狠毒地望着吴岳:“就算我真的骗你,你以为初冬真的和这件事一点关系没有?我告诉你,他逃不掉的,他也是凶手,他也会坐牢!”

“我替他坐。”

秦萍像突然被抽离神魂,雕塑般被吴岳钳在手里,一动不动看着男人。不远处公安局门口的值班警察已大声问着“发生什么事”一边朝他们走来,可声音已经离他们远去了。细雨如漆滴,严丝合缝渗入人的每一寸皮肤,要人被浸透,被泡软,被人间的尘埃包裹。

吴岳站在车边,居高临下看着腿软摔倒在地上的秦萍,大手像一把钢灌的钳,面容像无情的神明。光线隐入乌云,在男人周身勾勒阴影的轮廓。

“他犯下任何罪,我替他受罚。”

深夜十二点,吴岳疲惫回到家。

做完笔录,警察让他回家等候消息,手机随时开机。家里没有开灯,他换鞋,脱去外套,走到沙发边坐下。

黑暗之中,屋内没有一丝声响。过了很久,吴岳抬手用力捋一把脸,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他放缓脚步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半掩的门,半晌才把手轻轻放在把手上,推开门。

深蓝的夜色浸入房间,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好放在一边,没有一点褶皱。屋里空空荡荡,尽是冷意。

吴岳看着空空的床,忙转身去隔壁房间,浴室,阳台,把家里的每个地方全都找过一遍,只在衣柜里找到一条义肢,与之相应不见的,是放在家里已许久不用的折叠轮椅。

吴岳如坠冰窟,慌忙拿出手机给初冬打电话。关机。他飞快下楼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砰砰砸门把熟睡的保安吵醒,问他今天有没有看到初冬离开。保安年纪大了,平日只懒懒坐在保安室里看电视,一问三不知。老旧的小区没有在大门口装监控,吴岳失控冲保安怒吼,责问他为什么不看好每一个进出小区大门的人。

他回到家,再次检查房间。文具、生活用品和衣物没有一件带走,是明天就回、还是再也不想回?

吴岳浑身冷汗。他拿好车钥匙、手机和钱包,转身离开了家。

第29章 “我爱你,让你觉得累了吗”

城市这么大,一个残腿的少年能跑到哪里去?

吴岳大半夜打电话给老李和自己在公安局上班的战友,战友又叫上值班的同事,一大群人从天黑找到天光乍破,把吴岳家附近的网吧、酒店宾馆、车站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老李试着安抚吴岳:“说不定是跑到哪个同学家里去了,初冬都这么大了,又聪明,不会跑丢的。”

吴岳焦虑至极来回走动,“不会的,他不喜欢去别人家里。”

“老吴,你先冷静。”

“手机一晚上都没开,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吴岳!”

“他走路不方便......”

老李不得不把吴岳往车上拖,“我们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初冬已经自己回家了。”

吴岳又回到家。可家中依旧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吴岳就要心生绝望,这时战友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局里一趟,他用系统帮忙查孩子的行踪。吴岳连忙道谢,和老李赶往公安局。

结果很快查出来。虽然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但身份证却被使用过。行踪显示初冬在白天时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搭上前往另一座城市的高铁。

那是他来的地方。

吴岳谢过每一个朋友,独自踏上行程。他坐高铁到另一座城市,转大巴进县城,再坐公交入乡,回到那座孤儿院大门前。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重回此地。那时候第一次接回初冬,他满心满意要做个称职的父亲,给初冬最好的爱,让孩子忘记过往的一切伤痛。谁料世事弄人,竟如此难把握。

吴岳走进孤儿院,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好奇看着他,他知道里面不会有初冬,直直往门里走。

院长本坐在二楼的办公室桌前喝茶,冷不丁从窗外看到吴岳的身影,连忙放下茶杯跑下楼,“吴先生!你怎么来了?”

吴岳被他拦住去路,开门见山,“初冬在哪?”

“吴先生,初冬不是早被你接回家了吗?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吴岳审视着院长。他一天一夜没睡,到这里时又坐了一天的车,此时下巴全是胡茬,双眼充满血丝,瞳孔却锃亮如钢刀,“他在这里,是不是?”

“没有,没有的事,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吴岳绕开院长,按记忆里的路找到初冬曾经住的房间,推开那扇陈旧的门,一股潮湿的味道挥散开。

房间里零零星星的孩子抬起头,看着他。每一个都不是他的小孩。

吴岳转过身,“初冬在哪?”

院长年纪大,站在高大的吴岳面前显得佝偻又胆小,在男人克制的不耐下,院长露出颓丧而无奈的神情,“哎,哎——真是为难我这个老人家,吴先生,你还是回去吧!”

吴岳怒道:“我来接我的孩子回家!”

“如果他真想和你回家,何必瘸了一条腿也要一个人大老远跑回我们这种的地方?”院长的话如雷击中吴岳的心脏,“吴先生,你就听我这老人一句劝,初冬那孩子......他要是想回到这里,就让他回来吧,哎......”

怒火消散,吴岳心脏钝痛,怔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前他离开这里,又跑回来。”院长摇头叹息,“现在他离开后,又跑回来!他不是城市里的小孩,有太多人的地方对他没有好处的,还不如让他就≮年年吃芝麻≯在我们这个破地方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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