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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跑调而过(46)

他点了很多我爱吃的菜,席间多是他问我答,跟同学聚会上相比没什么实质性变化。不过因为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时难免会陷入僵局,气氛比丧宴上的还要沉重。再怎么说食物也是无辜的,沉默的时候我也就埋头苦干填胃袋。

等一桌五花八门的菜扫荡得七七八八,他呷了一口茶从桌子对面看着我突然问:“你怎么不继续画画改去当编辑了?”

我拿纸巾擦嘴的手顿了一顿,连老唐和宋宋都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便答道:“被人催稿催了很多年,现在想换一下角色。”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画画吗?”

“喜欢又不一定要将它作为工作。再说喜欢的东西也是会变的。”

不想当写手的编辑不是好厨师。小时候学画是因为被认为遗传了我妈的美术天赋,后来读大学选美术是因为文化课分数太寒碜,只好靠特长来补偿。一系列机缘导致大家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个画手,但我觉得发挥我爸方面的天分去当个厨子也不错。可多年学画已经骑虎难下,估计如果编辑干不下去的话,我还是会回归本行做画手。

他自顾自点点头,啜了几口茶,拿起菜单说走吧。我一把抢过,说:“AA,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他看着我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阻止。两个人之间笼罩着这样沉闷的氛围,结账的时候我都来不及心疼,只希望能早点说拜拜。

他送我回到雅悦花园,我跟他道过谢刚想开门走时,他一把将门锁上,我转回头不悦地问他想干嘛。

他嗓音低哑地道:“阿昀,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张熟悉又疏远的脸,心中积压的愤慨又呈井喷之势冲了上来,我转回身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靠姿,就对他说:“好啊,谈就谈。我们从哪里开始谈好呢?先说说你当年什么时候就下定决心要离开好了,或者谈谈你妈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那么不喜欢我好了,再不行我们就讲讲到底什么原因能让你一声不响一走了之。”

“阿昀!”

“要不你就说说为什么四年都不联系,刚一会回来就跑来想跟我复合?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干巴巴等你四年啊?”我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心头却生生闷疼着,每个字都像带了一把刀从口中蹦出,划伤了我也割伤了他。他被我连珠炮轰炸得一时不知怎样接话,只要紧了嘴唇,左手轻轻砸了一下方向盘。

见他又是沉默,这架势好像又穿越回了四年前,都是我一个人在歇斯底里。我便说:“既然没话说,那赶紧开门让我下去。”

“阿昀,你别这样子,每次我想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脾气都那么冲。”

“我脾气冲还不都是你给惯的,嫌我脾气不好你可以去找个脾气好的,没人拦你,没人求你回来。开门,我要回家。”见他没反应,我又吼了一句“开门”,他无奈地给我开了锁。我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开了门就下去。

刚站稳走出几步,他也下车追了上来,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反过来拽进他的怀里,两条胳膊紧紧箍住我的腰和肩膀,我的脸被闷在他的胸膛上。我手脚并用狠命挣扎喊他放开我,他却越搂越紧,下巴抵在我头顶,嘴里不停地喃喃对不起。我心说对不起能当卡刷吗,但毕竟力气不在同一档次,再挣扎也是徒劳,手脚也就开始循规蹈矩起来。

这个怀抱质感和往日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此时窝在里面却感觉不到半点心安,像乘坐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担心它随时被冲垮了我也跟着尸骨无存。以前我以为它是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可是就连在懒悠悠泡着澡的泰坦尼克号都突然溺毙了,我得以侥幸逃生后,从此对坐船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尤其现在还在这艘曾经被入厂返修的船上。

路过的汽车灯光扫过,沉默四面八方挤压着我们,路人或许会以为我们是情至深处旁若无人。被他抱得麻木,心跳都没加速,我阖上了眼,有气无力开了口:“你爱说什么就说吧,我懒得逼你了。”

他叹了叹,声音低婉:“你还是这倔脾气,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没接话。他轻轻摩挲了几下我的头发。

“你真的一定要知道四年前的事?”

我点点头。

“如果我不说呢?”

“那你给我滚。”我退离了他的怀抱,他显然没有准备,两手兀自僵在空中几秒才收了回去。

“可是阿昀,有些时候还是无知比较幸福,有些事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我盯着他深邃的眸子说:“我幸不幸福不是依据你的标准来评判的。而且,我也是一个心理健全的成年人,凭什么你可以承受我就承受不了?”

他却惨然一笑,“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有一天也需要去经历这些痛苦。”

“周青彦,既然你说要好好谈谈,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说一堆有的没的来忽悠我。”听着他哲学家一样的故弄玄虚,心下又不耐烦起来。

他盯了我半晌,我也无所畏惧地回瞪他,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淡淡一笑,说道:“改天找个机会再告诉你吧。这次我不会再走了。”他倾身上前,双手托起我的两颊,浅浅印了一吻在我的额头上,道了句“晚安”便返身回车扬长而去。

我吃了几口尾气才反应过来,冲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恨恨骂了几句,讲个故事还要先找算命先生挑个黄道吉日吗?真不豪放。

不过想起以前他作风就是这样婉约,表白时候兀自说喜欢我四年,我花了两年时间才从他嘴里撬出“四年”的来历。上次是灌他酒才肯说真话,这些年估计他酒量没有当年那么浅了,难道要用药?

我边思考边往家里走,快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丁煜开门出来,顿时止步,心里无声呐喊着别又来要饭啊。

他奇怪地扫了我一眼,问:“去游泳吗?”我才注意到他换上了大裤衩和休闲T恤,心里大石落地,果真不是来要饭的,于是喊他等会我。

像鱼儿一样欢畅地游了一千米,刚才囤积的怨气都集体失踪了,浑身每一个毛孔通透无比,似乎都在感叹“老子好舒服啊”。

只是好景不长,游完不久,丁煜又来了一句,“付昀,我饿了”。

“玫瑰豆沙的铜锣烧吃不吃?玫瑰可是今天新鲜采摘的呢。”我笑眯眯地盯着他问。

他眉梢颤了颤,说:“吃。”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从冰箱里面一盒豆沙和其他材料,低声道:“女人心真狠。”

周三照例去上瑜伽课,碰见温慧的时候她甜甜地对我一笑,不知怎地又想起她和丁煜并肩而行的画面。

上完课后莉莉姐将我单独留下,拉过我的手问我周六有没有空,想一起吃个饭。我说可以,但前提是我请客。她笑笑说不用,其实是想顺便把她儿子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每周都来上课聊天,但私下也就吃过那么一次饭,并不算知根知底,而这明显是打着吃饭的幌子来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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