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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跑调而过(26)

“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

他闻言果真不再言语,手也只是静静地盖在我的后脑勺。

我现在的行为有饥不择食之嫌,就好比我跋山涉水一路风尘身心俱疲,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把椅子,我定然会一屁股坐上去歇够再说,根本空不出脑容量来思考这把椅子是否结实。等我养精蓄锐好了,我才发现这张椅子不但够结实,椅子表面脉络清晰,而且不插电也能保持恒温,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人皮椅子。

我一把把他推开,吼道:“流氓,你怎么没穿衣服啊?!”

丁煜被我推了个措手不及,一个重心不稳从床沿跌坐到了地板上,他边揉着屁股边爬起来,目光幽怨地扫着我,嘴角抽道:“你见过哪个男人大热天还穿衣服睡觉?”

“那你进来前好歹也披个麻袋啊。”话一出口又发觉喧宾夺主了,这里是他的疆土,他裸奔或者跳草裙舞我也只有欣赏的份。

“这不是看你大半夜突然哭爹喊娘的,情况紧急都没顾得上穿吗。”他边说边走出了卧室,刚才脑仁混沌没有留意,这会细看他线条紧致的半裸背影,竟然比穿白色背心时候多了几分性感的蛊惑。刚才我就那么直挺挺贴在他胸膛前,我们之间就隔了一层轻薄的夏季衣料,连咪咪罩都没有戏份登场,思及此处不觉羞愧难当口干舌燥起来。

“喏。”我尚在神游边缘,又罩上T恤衫的丁煜冷不丁递了杯水到我眼前,我忙接过仰头一口闷,当真是久旱逢甘霖,他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

不知道这把雨能不能扑灭回忆里的大火。

他拿走了我手里的杯子放在床边桌上,我躺回了被窝里,拍拍床边示意他坐下。

“唔,你想不想知道我梦到了什么?”我问他。

“不想。”他惜字如金。

我无语了片刻,眉角抽搐,闷哼了一声道:“那我睡觉了,跪安吧。”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的橄榄枝都这般招摇出去了,这家伙竟然不识货。

“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没什么好深究的,别想太多了。”他话语淡淡,全完体会不到我对它的重视,就好似我说咱明天午饭吃醋溜土豆丝吧,他却道不过是一盘土豆丝而已,有什么好吃的,别想了。

“这太需要深究了,四年前和现在我碰见你,都做了情节类似的噩梦,你说这如何解释?”我抖了个包袱,不信他不上钩。

“我又不是周公,没法解梦,不过你既然坚持要说,我也不妨听听。只是,我可不可以躺下来听?这样坐着没个靠背太腰疼了。”他态度一转,一番话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一边暗骂他没有自己的坚持,一边往另一端床沿挪了挪,给他让了一个位置。我没转过身来,只感觉身边床垫一沉,他也躺进了被窝。

“你还记得陶子羽吗?”我单刀直入地轻声问,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太阳穴毫无征兆跳了几下,不由得心虚起来。

“你就不能转过来对着我好好说话吗?”他闷声道。

“你有听觉障碍吗?给你讲个故事听还那么多要求。”我没好气地说。

“那我不听了。”

我无语了一会,想着终究是要跟他确认一些事的,只好卸下老脸举手投降。翻过身去,赫然看到他单手撑头躺着,另一只手悠闲地搭在被子上,修长的食指间歇地点着被子,姿势竟然有几分撩人。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心如擂鼓,我赶紧暗掐自己大腿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不记得。”他斩钉截铁道。

“怎么会呢,她对你可念念不忘了。”说到这内心又抽疼了一下,回忆真是心肝俱损。

“我连交往过的女人都不一定记得。”他黑眸晶亮,一句话说得坦坦荡荡没有半点躲闪。

我睨了他一眼,道:“这也太、太不近人情了一点,交往过的起码会留下回忆,总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他眉角一挑:“你是想说薄情吧,但你也提到了是‘交往过’,既然是过去的东西那早就打包放一边了,久没有回忆过自然就忘了。人的脑容量都是有限的,哪能记得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我陷入他的话中,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事是自己太过揪着不放,12年前的旧事早如前尘往事般遥不可及,何必让回忆封杀了自己。就因为是回不去的忆念,无法再更改的过错,才会如此耿耿于怀,久不久抽出来虐自己一番,以希冀得到那不再可能得到的原谅。

“这个人是谁?跟我和你的梦有什么关系?”他一把将我从冥想中捞了起来。

“在君华中学初中部时候跟我一班,唔,你来接生……错了,接新生那天我们在寝室门口见过的,还有,有天下雨你把自己的伞借给她,然后我把我的伞借给你。”我逆着时间轴搜肠刮肚了一番,能抠出来的只有这么一点陶子羽跟丁煜的交集。以前她虽然乐于传播丁煜的动态,但很少提及她和他的互动,同理我也没和她提过我和丁煜的什么,我们的交友圈可以说相对独立。

“抓重点来说,你这描述得太像跑龙套的了,我哪能记得那么多细节。”他已然一脸困惑,对于这个情史丰富连前女友都不记得的男人,我的描述确实显得太大众化了。

“那我直接问了。”我运了一口气,势必要稳住气息把这话给问出来,“你高二高三两年,有没有跟陶子羽谈过恋爱?或者说恋人未满的状态。”

他愣怔几秒,不知是为问题本身还是为问题答案,接着肯定地吐出两字:“没有。”

我说:“你先仔细想想,别着急回答。这事儿过去太久了,现在问起来就跟问你上周六晚饭吃了什么一样,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管想多少遍都是没有。而且我还记得上周六从我见到你到送你回来,晚饭我可真一口都没吃,你倒是吃撑了闹着要散步还不肯坐上我的车。”他忽然就甩出那么长的话,跟刚才的言简意赅有着天差地别,不仅如此,还把话题对焦在我那个无关紧要的比喻上。

我讷讷地道:“你可别说谎啊,要真没有我就真当没有了。”

他叹了一口气,嗓音低沉,脸色暗了几度:“如果你问的是在高中毕业后有没跟谁交往过我还真不一定记得,但是高中最后两年我就喜欢过一个女生,可能算不上交往过吧,但这个女生不是什么陶子羽。”他话到后半段竟然沾了点自嘲的味道。

看着他不像忽悠我的样子,也没有忽悠我的必要,只能解释为当初他一副大国使臣跟谁都能建立友好邦交的样子,让多少天真无邪的少女因之堕入情网万劫不复,当初我和陶子羽不也是这批娘子军中的小卒吗。

“怎么,我跟谁谈过恋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突然双目闪光,笑眼迷离。

“对那姑娘来说很重要吧。”我低叹道。

陶子羽当年红着眼跟我说:“付昀,我恨你,他本来属于我的。”说得如此坚定,如此证据确凿的模样,好像我抢了送到她嘴边的鸭肉。而我也那么傻愣愣地一直以为自己当年干涉了她和丁煜间的感情交融,既然如今丁煜澄清了,她当年给我安的罪名也不再成立。说到底,我和她在丁煜身边的境遇都差不离,我们都以为他眷恋过自己,看到他身边站的女生不是自己,内心必然醋意翻涌,把对方当做了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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