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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63)

“我什么样子?我什么样子你一开始就清楚!”陈景皓气极反笑,他掐着腰,咬了咬唇,“你想听实话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他自顾自点点头,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我要是早知道田遥会出事,老子都能把他给弄死了信不信?!”

高添添双唇颤抖,打了一个冷战。

她仿佛不认识他。

高添添想到了冬夜里的狼,身形孤独,目光却锐利。

良久,高添添才说:“陈景皓,我们这样就算是散了吧。”

陈景皓看了她一眼,侧开身,什么也没说。

“再见了。”

高添添说完,转身头也不回从前方路口逆行回辅道,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陈景皓终于能一个人呆着了,但他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相反,胸口像被人狠狠揪着,感觉透不过气。

他想到,那个人走的时候,也是那样,干干脆脆,绝不回头。

然后,他有生之年大概真的见不到她回头了。

陈景皓走回车旁,打开车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地上躺着一角白纸。心跳莫名加速,他弯腰捡起白纸。

残纸上留下一个小楷的字,和半串数字。

13.7.17

遥远的遥。

陈景皓倏地收紧手指,把那张残纸攥进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勿念女主。

☆、第43章

警方沿着泰景江一路打捞,最终只发现一具尸体。田遥被定为失踪人口中的一员,此案暂告一段落。

高添添果真如她所说那样,再也没有来找陈景皓。而陈景皓,显然也是同样打算。

一切,又像回到最初的模样。

只不过,陈景皓每次来酒吧,都会盯着方晓君看一会,直到她无言地撇开眼神。

那天之后,温礼没有再联系她。

没有消息,也许是一个好征兆。

他们都这样安慰自己。

进入十月,天气凉了许多,枯叶掉得更加急切。车轮碾过地上枯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开车漫无目的走了几圈,陈景皓最终回到了那个老小区。

自从高添添回来之后,他就很少来这里。而田遥走了之后,他更找不到理由回来了。

陈景皓把车停在树底下,快上到五楼时,他先往邻居那边望去。

那扇木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就像记忆中的一样。陈景皓的心紧了一下。

可看到门后走出来的人,他只觉得像高空坠落,脚底是失重的飘忽感。

物是人非。

对门住了一家三口,一家子和气跟他寒暄了几句,陈景皓侧身给他们让了路。

陈景皓来到自家门前,又顿住了。

门把手上系着一个褐色的小纸袋,陈景皓知道,那一定是田遥留下的。

他低头静静看着那个纸袋,黑色的商标在褐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古朴。

这份古朴,像极了田遥,安静,神秘,又有重量。

陈景皓半天才从裤兜掏出手,他摸到了纸袋表面薄薄的灰尘。纸袋向阳的一面褪了色,看起来十分脆弱。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钱包。

柔软细致的质地,深沉浓郁的黑色。

【有点旧了。】

【我送个给你,你要么?】

他的指腹在上面流连不倦。

一个多月没来,屋里很闷气。陈景皓习惯性地往阳台看去,那几株向日葵,花盘耷拉着,原本饱满的葵花籽,已经被老鼠糟蹋得七七八八。

陈景皓:“……”

陈景皓没在屋子里呆多久,他将钱包换上,又抽了几根烟,就离开了。

回到车边,他听见了几声轻微的猫叫。开始他以为是幻听,直到后来又来了几声,他才注意到声音来自车底。

陈景皓蹲下~身,一只毛茸茸的黄脑袋从车底冒出来。比起上次,黄猫个头大了不少,身上脏兮兮的,带着泥巴和伤疤,浑身都是江湖的痕迹。

“过来。”陈景皓朝它伸出手,晃了晃。

黄猫没有动,它静静地蹲在那里,警惕地盯着陈景皓。

两只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陈景皓叹了一口气,挪近了一步,黄猫吓得立马缩回车底,沿着车底一路逃走。

陈景皓:“……连猫都嫌弃我。”

陈景皓站起身,裤兜里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他一看,是方晓君的电话。

“哥,你在哪呢?”

陈景皓:“老家这边,怎么了?”

方晓君:“我要去一趟西山,晚上可能晚些回来,提前跟你说一声。”

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泛开,涟漪般一圈又一圈,叫人难过。

陈景皓皱了皱眉头,“西山?你去西山干什么?”

方晓君说:“去西山还能干什么,求神拜佛呗。今天刚好重阳,顺便去一趟。”

“今天重阳啊……”

陈景皓很少关注这些农历的节日,只是他依稀记得,田遥离开的时候是中秋。今天是重阳的话,她已经走了快一个月。

“你几时出发?”陈景皓突然说,“我也去。”

方晓君:“……你也要去?!”

“嗯。”陈景皓说,“烧香拜佛,管用吗?”

方晓君那边沉吟一会,“要看你求什么呀,只要不贪心,都能灵验。”

陈景皓呵呵笑了两声,“我不贪心。”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以前你不是不信这些的么,什么你们女人就是迷信啊……”不知怎地,讲到后面,方晓君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景皓无所谓地说:“你就当是吧。”

方晓君:“……”

同去的还有戴云辉,三人一起坐陈景皓的车。

西山海拔九百多米,寺庙在半山腰。重阳来登高的人极多,顺道来烧香的也不少,寺庙里人头攒动,噪音却很少。

每座佛堂里供奉着在他看来大同小异的镀金佛像,陈景皓进到院内,也不由放轻了声音。

“晓君,这个……有什么讲究?那么多个——”

方晓君点点头,细声说:“万佛一炉,敬在一个炉中就可以了,然后每经过一座佛堂,合掌拜三下。”

方晓君带着他们往前走,“进庙烧香,意思是点燃自己的心香,然后就可以得到菩萨的加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烧香可以烧一支,可以烧两支,可以烧三支,不必多烧。插香要用左手,因为右手杀生,左手相对来说要平和……”

方晓君又说了一大篇注意事项。

戴云辉扶额感慨,“天啊,烧个香都能那么复杂。”

陈景皓却是静静听完,淡淡哦了一声。

陈景皓活到现在,哪怕是在他最窘迫艰险的时候,他也没有求过佛主的保佑。

而此刻,他却跪在蒲团上,面目虔诚。

【平安。我只求平安。】

田遥淡淡的声音萦绕耳边,金灿灿的佛像让他看得晃了神。

哪怕此生不能复见,他也希望她能在别处,平平安安的。

无论这个别处,是人间、天堂还是地狱。

从寺庙出来,才不过下午两点。三人便又沿着石阶往山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