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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13)

金伟全不知其中的名堂,纵使心里不服气,虎爷的告诫总还是要听——听不听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握着酒杯,盯着陈景皓消失的方向,直到指关节发白。

“我操——!”

陈景皓出去抽了一根烟又折回来,金伟全已经不在那里了。

“走了?”他用下巴指了下刚才金伟全坐过的地方,问戴云辉。

戴云辉摇头,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去那边了。”

陈景皓点点头,坐到凳子上,戴云辉问他还要酒吗,陈景皓摆摆手。他回转身,环视了一圈酒吧。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一派繁华的缝隙里,他却找不到她的影子。

洗手间旁就是工具房。

就像刚才那样,他的心不可抑制缩紧。

酒吧的走廊并不长,陈景皓走到洗手间旁的工具房,里面空无一人,扫把和垃圾铲歪倒在地上。

陈景皓心觉不妙,骂了一句,又去了平时服务生的休息间。

他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也没有。有个坐在沙发上的服务生认出了他,低声喊了句:“皓哥……”

“你们有看到田遥吗?”陈景皓说。

屋里人面面相觑,静了一会还是刚才那个人出声,“皓哥,田遥是谁啊?”

陈景皓:“……新来那个做清洁的。”

“噢……没有见到哎。”

“她好像都没跟我们说过话——”

“是啊,平时都独来独往的——”

陈景皓离开休息室,走廊的尽头是酒吧的后门,外面有一条荒凉的小巷。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那一晚,他敲开了田遥的门——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往后门走去。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某户人家的屋角悬挂了一只梨形灯泡,昏暗的光线尽头,连个人影也没有,只能看到两只垃圾回收箱,像巨大的野兽潜伏在黑暗里。

陈景皓喃喃:“怎么会……”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陈景皓,你在这里干嘛。”

陈景皓被这道女声揪住,他回头,看见田遥拖着一个大黑色塑料袋,疑惑地望着他。

陈景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田遥:“啊,什么。”

陈景皓指了下那个塑料袋,“……倒垃圾啊。”

田遥点头,“对啊。”

田遥语气轻松,神情自若,像不曾遭遇过什么。

陈景皓手指头似乎都僵了,他吁了一口气,说:“没,没什么。”

他没再说什么,和她错开身,走了进来。回到吧台坐定,他才发觉额角渗出了一片凉汗。

午夜一点,陈景皓破天荒没有提前走,他把车停在路对面,车窗降下,胳膊搭在窗框上,手里夹着烟。

酒吧里的服务生鱼贯而出,陈景皓一根一根抽着烟,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满了烟头。

夜安静又凉淡,等了许久,田遥终于开门出来。

保安从里面锁了门,而后便关了灯。只那么一瞬间,田遥便融进了街边树的阴影里。

刚才找不到田遥那种感觉复又浮上来,陈景皓喊了一声——

“田遥。”

门前忽然又亮起一方光亮,那光柱朝路对面射过来,混进路灯光里没有散开,直接打到了陈景皓脸上,他反射性抬起夹着烟的手挡住眼睛。

田遥看到那辆白色SUV,立马关了电筒,朝陈景皓走过去。

“……快被你亮瞎了。”陈景皓皱着眉,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对不起。”田遥低声说,她盯着陈景皓的眼睛,神情严肃。

“……没事。上车吧,一起回去。”

田遥坐到副驾座上,握着黑色手电的手就搁在膝盖上。陈景皓下意识瞄了一眼那根手电。

那不是普通的手电,灯泡的一头带了四根尖锐的钢牙。

“……”他目光回到她脸上,“防狼啊。”

“防身。”田遥看了他一眼,淡淡纠正他。

“防范意识那么高啊。”陈景皓低声笑,“那你还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田遥知道,他指的是他们初识的雨夜。

她又不说话了,像是时间定格,她只定定看着他。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是这么清淡得似乎不含情绪的目光,让陈景皓又怂了。

“……”陈景皓说,“系好安全带,我开车了。”

“是。”田遥把手电放在并拢的两腿上,低头去扣上安全带。

陈景皓又看了一眼手电,放下手刹启动车子。

但愿她一直只是当照明用。

第二晚,金伟全依然现身酒吧,他似乎很闲,这回还带了两个人,一块坐在舞池旁的卡座里。

陈景皓只过去招呼了一声,嘱咐戴云辉看着他们点,便离开了。

一连几晚,太平无事,金伟全一行人只是规规矩矩地喝了酒。田遥出现之时,金伟全甚至没有前一晚那样贪婪的眼光。

他们越是循规蹈矩,陈景皓越不敢掉以轻心。

照理说,他们经营的业务并无冲突之地,而陈景皓也跟他不是一条道上混的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金伟全频频到来,还是让人嗅出了火药味。

这不,连方晓君也有所察觉。

“哥,你是不是又惹到什么人了。”

方晓君和陈景皓倚在二楼的围栏边,目光都停留在金伟全的卡座上。

“没有。”陈景皓顿了一会,忽然看向她,“等等……‘又’是怎么回事。”

“不然这人怎么老往我们酒吧里跑呢。保不准啊——”方晓君翻了个白眼,“又像上次那样,来砸场的。”

“……”

两人静了一会,陈景皓朝金伟全的方向抬了抬下吧。

“你觉得金伟全这人怎么样。”

方晓君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怎么样啊,哎,还不就地痞一个。自从接手了红鹰棋牌社后,越来越嚣张了。”

方晓君轻哼一声,斜眼瞧了一下金伟全,又继续说。

“以前他来我们这,大气都不敢喘。后来啊,这老板当上了,装得还挺像样,见着个长得的漂亮点的服务生都敢调戏。前不久还刚拐跑了一个呢。”

陈景皓不咸不淡地说:“你情我愿的事,你还管人家啊。”

方晓君白了他一眼。

“那姑娘可才19岁啊——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你19岁的时候还都没猪拱呢。”

“陈景皓!”方晓君叉腰瞪着他。

陈景皓只嘿嘿一笑。

方晓君又往那边瞥了几眼,总结性地说:“总之,跟虎爷混的,能好得到哪去。”

“……是么。”陈景皓口气忽然变冷,“我也是从虎爷那里出来的呢。”

“不、不是——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晓君焦急地看向他,陈景皓面无表情。“哎,你跟他们不一样,真的。”

“哦?哪里不一样啊。”

陈景皓语气变得玩味,方晓君知道着了他的道,立马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