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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会遇见你(59)

现代的服用方法早就变作了直径两厘米的丸子一日一丸,却仍旧是用温酒送下,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九蒸九晒是个浩大的工程,要先将去除了杂质的黑芝麻洗干净蒸熟再晒干,这个过程重复九次,基本就从太阳刚出来忙到了日落。

这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一旦沉不住气就会半途而废,颜舒桐大一的时候听老师在课堂上说起后就尝试着做,屡次失败,都是败在了没耐心上。

直到后来某次她在蒸芝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妈妈的白发越来越多,腿脚也没有以前利索了,到底还是不可避免的老了。

那次她终于下定决心坚持到最后,这一做就是几年,每年的春节,她会把半年的分量准备好,到了六七月份的时候再做一次寄回家来。

也许这些东西并不像古籍记载的那样神奇有效,可是颜舒桐想着,总是聊胜于无,不至于到头来后悔没有做。

周自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颜舒桐正把最后一次晒干的黑芝麻倒进锅里去翻炒。周自南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问她:“你是在帮叔叔阿姨准备年夜饭?”

“不是。”颜舒桐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父母,见他们没注意她,放轻松了一些,“在炒芝麻做芝麻丸。”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做什么用的?”周自南想着是不是应节的,问得漫不经心的。

直到他听到颜舒桐引经据典的给他解释了一通之后,忍不住心痒起来,“颜医生,你不考虑一下造福你的男朋友吗?”

“……现在没有准备那么多。”颜舒桐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我不知道你要。”

周自南顿时就有些脸红,“……那什么……”

“不过我可以过两天做了带回去。”颜舒桐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径自往下说着,“然后我告诉你方法,你让家里的阿姨做,有时间会做的更好的,可以给你爸妈还有爷爷吃。”

周自南得了台阶,立马借坡下驴,“好,听你的。”

其实他也不过是想和她说说话,颜舒桐却忙得团团转,实在不耐烦应付他,不一会儿就挂了他的电话。

之后她继续炒芝麻,颜母却突然问她:“男朋友?”

“呃……嗯……”颜舒桐愣了愣,继而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妈妈。

颜母早就从阿宁那里听说了,见她不好意思就笑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多大了,阿宁都要做妈妈了,你还像小学生一样啊?”

“你们大人不就这样么,读书的时候不让谈恋爱,毕业了恨不得马上嫁出去……”颜舒桐不服气的撅着嘴嘟囔道。

“说什么呢!”颜母被她气笑了,“还不是怕你读书分心,再说你那么确定没有阳奉阴违?”

“就是没有呀。”颜舒桐分辨道,“都不懂是什么感觉,周自南才说要教我来……”

颜母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是真没想到自家闺女这把年纪了才来初恋,还撞上了一个也许是不简单的男人。

颜父伸手拍了颜舒桐的后脑勺一记,“你能不能不要气你妈妈?”

“我哪里有气她!”颜舒桐不服气的用锅铲敲了敲锅沿,“我才刚回来你们就嫌弃我了?”

这下轮到颜父不说话了,实在是夹心饼干不好做,怎么说都不对,早知道就不要出声了嘛!

晚上的时候大姨一家过来吃年夜饭,到了父母这把年纪的时候,家里上一辈的老人都已经过世,父母这一辈住在同个城市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大姨一家了。

阿宁挺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坐在那里啃卤鸡爪,妹夫在一旁尽心尽力的把她伺候得像个佛爷,她见颜舒桐忙进忙出的,忙招呼道:“阿姐,你坐下来吧,里面有几位家长就够了啦。”

颜舒桐把一盘红烧狮子头递给表弟示意他找个位置放好,回头对阿宁道:“你以为我是你,你有特权啊。”

阿宁冲她挺了挺肚子,做得意洋洋状,“哎呀,阿姐你羡慕不来的啦……”

年夜饭热热闹闹的,今年总算每人再揪着颜舒桐说她的终身大事,让她耳边落了个清净。

可是又轮到她可以去说别人了,她夹了块卤猪蹄得意的道:“阿宁你不要吃那么多这些肥腻的东西啊,要不然到时候生完宝宝还有好大一个游泳圈挂着咯……”

这么得意说的好像你以后不会生一样。阿宁看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年夜饭之后其他人都去包饺子了,电视里惯例放着春晚,拜年的声音透过屏幕传了出来,听着倒是喜气洋洋的。

颜舒桐坐在桌边用石臼捣熟芝麻,阿宁坐在一旁磕瓜子和她说话,“姐你回来能待几天?”

“初六走,我初七要值班。”颜舒桐一下一下的舂着石臼里的芝麻。

“阿姐,给我说说你男朋友吧。”阿宁吐一口瓜子壳,问起了周自南,“说说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婚配……啊呸、一定无婚配,我姐怎么可能是小三,啊、还有从事何职业收入多少,来来跟我说说吧?”

颜舒桐知道她的问题多半不仅仅是她好奇,更多的是长辈们的授意,于是不欲隐瞒,“他叫周自南,周庄的周,凯风自南的自南,主业是律师,副业是H大的思修课老师,副教授,H市人,爷爷是前军/区/司/令,妈妈是另一所大学的汉语言文学教授,爸爸……爸爸好像是公务员,我不记得了,至于收入……没问过……”

“你不用问咯,妥妥的红三代官二代富二代好吗……”阿宁好不容易闭上张大的嘴,“阿姐好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啊!”

颜舒桐看着她竖起的大拇指,有片刻的迷茫从眼底闪过,很快就恢复了清明,“阿宁你总结的很对……”

可是她却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反反复复想了好久,始终没有想出到底那里被她忽略了。

颜舒桐把煮好的蜂蜜和芝麻粉调匀,耐心的搓成丸子,又细心的在盒子里摆放好,再盖上盖子,两个大盒子,三百多颗芝麻丸,她怕爸妈忘了吃,还特地贴了纸条注明“一日一丸,温酒送服”。

做完这一切,颜舒桐终于闲了下来,可是没坐几分钟就又跑到另一边去,对着一桌的饺子看来看去,非要找出哪一个里面包了硬币才肯走。

非要扰得大人们忍无可忍的把她赶出去才算完。

电视里开始倒计时的时候,饺子上了桌,颜舒桐飞快的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差点被烫到也不管,“好吃,好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饺子啦!”

大概离家的孩子最怀念的,还是家里的那顿住家饭。

阿宁还拿了啤酒出来,酒杯相碰的时候,颜舒桐听见妈妈说了一句:“新的一年啦,桐桐你二十九岁啦,要争取把自己嫁出去才好啊!”

又是这样!颜舒桐立马泄气,又要化悲愤为食欲往嘴里塞饺子,阿宁这次倒不嘲笑她,反而安慰道:“你今年要是嫁出去了,明年此时他们就会催你生孩子,要是没嫁出去,明年此时你还能听见这一句,节哀顺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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