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桐打了付琰的电话，“付琰，我记得你大学是在H大读的，你认不认识H大妇产医院哪个医生看畸胎瘤比较好的？”
“畸胎瘤？”付琰这天值夜班，此时正在办公室，“谁怎么了？”
“我表妹，怀孕四个月，检查出长了个九公分大的畸胎瘤，我阿姨想过几天带她来这边看看，是要手术吗？”颜舒桐三言两语介绍着情况，心里一片焦急。
“那么大啦？”付琰惊了一下，“妇产医院那边……我记得有个师弟的导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帮你联系一下，你等等啊！”
听到这样的话颜舒桐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只要不是求医无门就是个好消息。她握着手机定定的看着周自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要说什么。
周自南伸过手去拉了她的手，她的手掌因为出汗而有些粘腻又有些凉，他渐渐就用了力气去握紧她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好起来。
等了十几分钟后付琰才打电话过来告诉她：“我跟师弟说了，下个周一上午，H大妇产医院，到了他会带你们去找他导师的……哦对了，师弟姓詹，电话是……”
颜舒桐匆忙的记着付琰报给她的电话号码，又把她的话复述一遍给妈妈听，做完这些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心仍旧悬起了一半来。
周自南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匆忙的结束这顿本该愉快却被打断了的晚餐回到颜舒桐住处的楼下时，他也只是细心的给她拉了拉大衣的衣领，这才道：“上去吧，别想太多了，会好的。”
颜舒桐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
周自南看着她上楼去，又等到她的窗口透出了灯光时才离开，想到她担忧的面庞，有些无奈，他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帮她。
接下来的几天颜舒桐再没提起过这件事，周自南几次三番的打量她的神色，那样的镇定和若无其事，也不知是她掩饰的好还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足够的信心。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问她：“舒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
颜舒桐被他问得一愣，良久才道：“担心啊，不仅担心，还害怕。”
“那你为什么没有说过呢？”周自南皱了皱眉，“而且完全看不出来。”
“说了有用么？”颜舒桐飞快的反驳道：“而且这些东西越想就越害怕，我说了也不见得会好多少。”
周自南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似乎有很多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颜舒桐等了半天没见他回答，便抬头去看他的脸色，却只看见他眼底似乎有什么划过，旋即又消失了。
她就愣在那里，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奈。
沉默持续了很久，此时是周日的夜晚，颜舒桐刚刚值完一天的班，周自南也刚刚和当事人见完面，他们坐在茶室里，面前是白烟袅袅的热茶，本该是放松闲适的时候，可是气氛却有些凝重起来。
颜舒桐张了几次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渐渐的就觉得一股委屈涌了上来。
周自南此时道：“你觉得委屈？”
颜舒桐抿着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起身从对面坐到身旁来。
他道：“我也觉得委屈。”
颜舒桐一愣，想要反驳却被他制止住了，“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是你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忙，可是我可以听你说，听你说你的担心和害怕，我以为我……”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舒桐，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你还有我……”
若是之前颜舒桐还想着怎么反驳他，那么此时就已经是渐渐湿了眼眶。她怎么会不害怕，怎么会不想跟他说，不过是怕他觉得自己担不住事只是一个检查就害怕而已。
可是她从没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顿时就忍不住想要哭，于是忙忙又用力的眨眼睛把泪意憋了回去，可是还没憋回去就已经被他拉进了怀里。
隆冬的天气，即便是在室内，周自南还是穿了羊毛衫，颜舒桐的侧脸伏在柔软的面料上，眼泪就再也收不住的涌了出来。
周自南低下头看见她脸上的水珠，抿了抿唇，伸手小心的拍着她的后背，有些笨拙和缓慢，沉默的连句哄她的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却奇异的安抚了颜舒桐的情绪。
“我害怕的啊……第一次有亲人要面临这样的选择……”颜舒桐说得有些艰难，并不习惯于向别人倾诉这种感受，“可是……一个大家都期盼着的孩子，要流掉他……多残忍……我是医生，可是却连自己的亲人都帮不了，你说这样我学医有什么用……”
她说着就哽咽了，周自南这次却能说出安慰的话了，“可是你能帮到其他的人，医者不自医，我们做律师的也不能给近亲属辩护。”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她拥入了怀里，由着她发泄自己的情绪。颜舒桐的情绪反而渐渐平稳下来，哭过这一场后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看着周自南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周自南看她这样，不由得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却知道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让她改变，便道：“阿桐……你对着我，大可再放肆些……”
此时才注意到他今天换了称呼，颜舒桐一愣，旋即又认真的点了点头，“给我些时间适应……”
说到底，时间还是短了些。他们在一起都还不到一个月，颜舒桐仍旧会时不时就忘了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更别提对着他随意撒娇抱怨了。
周自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下次有事要记得说出来，憋在心里一个人难受，对着我你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你也不怕精神分裂？”
颜舒桐一惊，她是头一回听见周自南毒舌自己，不由得扁了扁嘴，却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周自南见她讷讷的模样，心里又是气又是好笑，他有心想让她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却没想到让她变成了这副样子，也不知是对了还是错了。
但到底不忍责怪她，只得转移了话题，道：“妇产医院那边，我帮你找人安排一下看有没有单人病房？住得好点也有利于恢复。”
“……嗯、好，就麻烦你了。”颜舒桐本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顺水推舟的把这件事交给了周自南。
作者有话要说：畸胎瘤这个例子是我在看浙江卫视的《因为是医生》时看到的，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病，后来上病理学的时候去上实验课，才是第一次看到实体标本，标本肿瘤已经是恶性的还有头发，当时一眼就被吓到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颜舒桐开过了早会查完病房后匆匆忙忙的赶到妇产儿童医院去。
她在医院大厅里找了两三回才找到正在排队等着做检查的表妹和姨妈，“阿宁！”
阿宁回头来看见她，顿时就笑了：“阿姐，你怎么来了？”
“就是啊，你今天不上班啊？”大姨附和着问了句，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像镇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