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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41)

常鸣本来还盯着那个小酒保,沈代蜜一卖关子,他便转回眼, 说明一字不落听进去了。

“说只花了两百块,一摸那腰反应就特别大……”

常鸣本握着杯,手滑似的撴落杯垫上,酒水洒出一泼。沈代蜜忙举手,让人拿来一盒纸巾,她小心给擦干了。

常鸣心里亮堂着,这八卦经女人之口说出,已是极尽委婉,要追溯到源头,那个洋洋自得的男人也许用词粗犷百倍——

“记得以前在这上班那个话很少的女孩么?最近搞了下,才两百块,一摸那腰就扭啊扭的,特别带劲,紧巴巴的。”

“哎哟我操,我还以为你早上过了,不都说是你马子吗。”

常鸣让沈代蜜凑过来,与她耳语:“你帮我找个他身边的人,传个消息……”

沈代蜜听着,中途嘴巴倏地微张,眼神诧异。

“听明白了吗?”常鸣后退,回到原来姿势。

“……嗯。”沈代蜜难得神色犹疑。

“出了事我负责。”常鸣自若地说,仿佛方才之言不过一句晨间问候。

“好的,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常先生。”

常鸣又往那个小酒保方向觑了一眼,像在提防,他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从高脚凳上下来,边扣上扣子边说:“回头把你银行卡号发我。”

沈代蜜会意,“谢谢常先生。”

离午夜两点还很久,小区停车位供不应求,常鸣的车停在马路边,斜对着小区大门。

“钟叔,你先回去吧。”

钟叔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诚恳:“常先生,我还是留在这等你吧。”

常鸣说:“我今晚没喝醉。”

钟叔默然。

推门下车,三月尾巴的微寒灌进鼻腔,有点痒痒的。

常鸣站在楼下还有些迟疑,想起她把他推下楼,辱骂他,还有些迟疑。究竟是一时气话,还是憋在心头的愤懑终于寻到发泄口,常鸣拿捏不准。

可某种意义上讲,她确实骂得没错……

每踏上一级,心底想法似乎又变一遭,等重新站到被赶出的门口,一切又似乎尘埃落定。

门底缝隙依旧是一条黑线,她应该还没回来。同住近两月,他甚至不曾关心过她在哪里打工。

犹豫再三,他叩了叩门。

“蔡小……蔡堂燕。”

无人应答。

常鸣掏出手机拨下她的电话,凑耳边,关机。

上班还不给开机?没电了?

收好手机,没了拉杆箱依靠,常鸣就那么格格不入杵在门口,随着走道灯的熄灭渐渐融入暗色里。

午夜三点,往常这个时候常鸣已熟睡,今晚等待的兴奋感吊着他,眼虽然累了,人却还清醒。

黑暗中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但过于大声,不像轻手轻脚的蔡堂燕的。等声音和灯光近到眼前,他抬眼,果然不是。

五楼就两户人,这人大概是对面的,常鸣从来没见过。

那人盯着他,常鸣也迎上男人的目光。他点头为礼,男人脑袋也梗一下。

曹达此时穿着便衣,看上去像个普通人。手里拎着一袋炒粉,浑身味道油腻。

他低头开门,可以感觉到对面的目光依然黏在他身上。

曹达扭开门,转回头说:“你找住里面那女孩吗?”

突然的对话让常鸣愣了下,嘴里含糊应声。

“她不在。”

“……”

“嗯,回老家了,她跟我说的。”

常鸣眉头皱了下,却又被阴影遮盖了。曹达关门前他出声:“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曹达摇头,“没说。”

“谢了。”

曹达伸了伸下巴表示回复。

楼梯灯随着关上的门熄灭,常鸣想了会觉得对方没有隐瞒他的理由,只好离开。

出到小区门口发现自己的车还在,感到贴心之外也颇为无奈,幸而钟叔并未说什么,只问他要去哪儿。

蔡堂燕的确回了老家。

白日里接到胡新雪的电话让她回去一趟,问出了什么事,只说电话里不方便,回到家再说。

蔡堂燕匆匆收了东西告假回家。

风尘仆仆到得家门口,已经暮色四合,蔡江豪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百无聊赖看着疯狂戏耍的小孩。

蔡堂燕感觉不妙,放慢了脚步。

蔡江豪也发现了她,站起拍拍裤子,转身进屋。

跟上蔡江豪进里屋,蔡光远端着一簸箕晒干的鸭毛,说了声“燕子回来了”。

“我妈呢?”

说话间,胡新雪从自己房间出来,神色间有种异样的精神气,甚至可称为斗志,但因为她毫无表情,显得拒人千里。

“把门关上。”胡新雪说。

蔡堂燕瞬时明白她妈这副表情的由来,两手握拳,站着没动。

“让你关门没听见吗?”

依旧一言不发,这逆来顺受的反应太蔡堂燕了。

蔡江豪自告奋勇去把门关上,几乎在落锁的一瞬,胡新雪爆喝:“跪下!”

胡新雪身体状况不佳,吼完整个人剧烈喘息,但整个人仍然撑着一口气在那。

蔡堂燕说:“妈,有什么事你说。”

“我让你跪下没听见吗!”

她依然站得笔直笔直的。

“好,你硬气,我问你,你在外面做鸡是不是?”

蔡堂燕心头一惊,神情出卖了她的回答,她看向蔡江豪,他无辜又无聊地转开眼。

下一秒,胡新雪抄起屋角的扁担,一杆子破空有声,甩在蔡堂燕后膝盖上,她吃疼呻-吟一声跪倒在水泥地上。

“你、你还真的……”

胡新雪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那是空穴来风,但蔡堂燕这藏不住事的反应她太熟悉了。胡新雪带上哭腔,手上却不停,这一杆子要将二十几年的失意全数挥出般,落在蔡堂燕的后背,她几乎趴到地上。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寄那么多钱回家,过年还穿那么贵的衣服回来,还骗我是别人穿剩的!”胡新雪浑身颤抖,“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败类!”

胡新雪又要动手,被蔡光远拦腰抱住。

“别打——!哎,别打——!打伤了怎么办?”

胡新雪疯了似的,手被拦住,脚却抽空要踹她,挣扎得披头散发,一脸愤恨又颓唐。

这不是蔡堂燕第一次挨打,小时候被打都是因为孩子脾性不懂事,上了初中学乖后基本没了这现象。以前她会躲,但这一次她哑口无言。

反抗还能表示她有理有据,但蔡堂燕就静静蹲着被打,胡新雪更是气不从一处来。

“你让开一边!”胡新雪怒斥蔡光远,后者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妻子如此火爆的怒气,愣了一下,就这一空档,胡新雪又抡棍砸在她脑袋上,蔡堂燕有片刻的眩晕。

“你还想着上大学以后当老师,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还想当老师你恶不恶心!”

“新雪,你冷静,你冷静下——!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这边闹腾成一团,那边蔡江豪却倚在墙边,好似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只偶尔苍蝇飞到他脸边时伸手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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