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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燕/那位客人(4)

“不过说真的,要是他不拿那根拐杖,我还以为你叫了个鸭子。”

钱冬薇的亡羊补牢显得不太高明,蔡堂燕蹙眉,“什么呢?”

“夸他帅呗。”

“……没有这么夸人的。”

蔡堂燕埋怨的口气让钱冬薇诧异,旋即笑开了。

“哟,你这就上赶着维护上了啊。”

不是维护,单纯觉得不妥当。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下,无论站在路人还是当事人的角度,她似乎没立场反驳。

一连几夜都是铁房,没什么油水。蔡江豪昨夜拿了钱,没有再来堵她。蔡堂燕恹恹过了几夜,领班沈代蜜来喊她去307房。

沈代蜜就是之前那笔交易的中间人之一,其实蔡堂燕只是个公主,然而在这个地方任何个人底线都能被金钱、权势或者暴力彻底崩破,她的头衔不再重要,工作内容直接定义了她的身份。

蔡堂燕问了句是试房吗,沈代蜜摇头,只说去就懂了。

敲门而入果然就懂了。

常鸣在里头,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初见时也这样,没有试房,她被直接唤进去。那会屋里已坐了一堆人,三个男人身边都有一两个女孩陪伴,她被一个圆脸白嫩的男人安排坐到常鸣身边,而常鸣的目光也从她甫一进门粘上来。

他对她感兴趣。蔡堂燕仅有的经验告诉她。

“常先生。”蔡堂燕敛神问候,反手轻轻阖上门。

常鸣拍拍身边沙发,蔡堂燕坐了过去。

那场微妙的性事让氛围不尴不尬,常鸣看上去阴沉阴沉的,蔡堂燕的哑然也加深了沉默的重量。

“……要唱歌吗?”蔡堂燕只得拿出以往的待客精神主动开口。

“你唱,我听。”常鸣惜字如金,靠进沙发,横过一手搭在她身后靠背上。

蔡堂燕只得开始点歌,唱的都是柔柔美美的老歌,整得包厢不再像夜总会包厢,而是某场故人相逢的回忆会。常鸣就安安静静在旁听着,体贴地给她点了饮料和小吃。越唱到声嘶力竭的后头,蔡堂燕对常鸣的观感越疑惑。

也许觉出她声音变样,常鸣终于叫停。

“好了,歇歇吧。”

蔡堂燕松了一口气,静候领导发言般看着常鸣。然而常鸣只是盯了她一会,率先转开眼,说:“你回去吧。”

“啊?”蔡堂燕有些摸不清头脑。

常鸣淡定地说:“下班了。”

蔡堂燕看了时间,的确不够再去第二台。

一连三晚,都是如此。他来,听歌,放人。换作别人,早耐不住拐弯抹角探听个中理由,可蔡堂燕的好奇心早被生活磨灭得仅剩无几。

就是这第三晚,常鸣放人前留了她一会,突然问:“蔡小堂,你在这里一个月挣多少?”

蔡堂燕怔忪片刻,才反应过来“蔡小堂=自己”,对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好的时候五千多。”大部分进工资卡,剩下的小费偶尔也会被蔡江豪搜刮。

“那么点。”

“……”

蔡堂燕想起他说她名字土时的语气。

常鸣搭在膝头的手慢吞吞一下下敲手指,说:“如果我每个月给你一万零花钱,你愿不愿意?”

先前是谢雨柏给他找的蔡堂燕。那晚他好言好语把他从家里哄出来,说他困了一年多,也该出来透透气。

常鸣兴致不高,谢雨柏神秘兮兮抛出诱饵,说来了肯定不亏,那谁也在。常鸣果然咬了钩,然而来之后那谁没见到,正要朝谢雨柏发火,人都艰难站起要走了,那时蔡堂燕进来了。看着那张脸,尤其那副眉眼,常鸣明白了谢雨柏的用苦良心,鬼使神差复又坐下,谢雨柏灵醒地喊了蔡堂燕坐常鸣身旁。

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都得自己开口了。

蔡堂燕还握着话筒,盯视着他,嘴巴微张,可能因为口干舌燥,也可能惊讶。

常鸣点点头,“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只见她又回去看看话筒,呆掉一般。常鸣不知她是真迟钝还是装懵懂,体贴地说:“你可以先考虑考虑。”

回应的只有单调的一声“哦”,像只能发出特定音节的动物。

常鸣正打算请她先回去,蔡堂燕忽然转过头来。

“常先生,您打人的吗?”

常鸣有些意外她的发问,但还是认真回答:“我不打女人。”

他甚至打好腹稿,预防她继续提出“真不打?”“要打了呢?”等等之类问题,可得到得还是一个单音节。

“好。”

常鸣眉毛抖了下。

就像当初他只用了三秒决定接受谢雨柏的“善意”,蔡堂燕也只用三秒决定接受他的提议。这样的决策速度契合他们关系的本质,本就是一晌贪欢,好聚好散。

也或许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就像谢雨柏背后说的——

妓-女与嫖客,天造地设。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下章还阴沟翻船,微博 @钦点废柴 有整章

第三章

蔡堂燕提出辞工,沈代蜜没有立即说同意与否。

店里跟蔡堂燕有私交的人很少,数来数去只有三个。

沈代蜜是带儿子上医院看病忙得焦头烂额时碰上蔡堂燕,她沉默地搭了把手,蔡堂燕没有问孩子是谁,也没好奇她是否已婚。

当时沈代蜜觉得这姑娘不是实心眼就是城府深,后来也没在店里听见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才彻底对蔡堂燕放了心。

沈代蜜问她:“那天那个?”

蔡堂燕惊讶她的嗅觉,后来一想,前后两件事相隔不久,明眼人一看就能串到一块。

她诚实点点头。

沈代蜜说:“你就当我更年期了啰嗦几句。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真心,女人也是最容易动情的动物,管住自己的心,就陷不深,保得住自己,走哪都是阳关大道。”

见她直愣愣盯着自己,也不知听懂多少。在店里混成熟客的都不是什么良人,沈代蜜见过被原配发现整个半死的,有被玩得躺进医院甚至太平间的,更多像河里浮萍短暂依附在不同石头边,极少极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沈代蜜对蔡堂燕的印象不错,然而以两人的关系,她也只能点到为止。蔡堂燕也只是一句谢谢。

这个场子就如大泥淖,许多人自身难保,能互相搀扶已属难得,舍己救人的念头只是闪过天际的流星,转瞬即逝。

钱冬薇今晚没来上班,两人私下见得多些,以后说不定还会遇上,蔡堂燕短信告别。

这行业流动性大,离职手续很快办好,蔡堂燕往吧台方向找那三个“有私交”的人之一。

储向晨远远就见着蔡堂燕,擦了酒杯挂好,手帕赌气地甩到桌台上。旁边酒保见势顺他眼神扫了一眼,看热闹地跟她打招呼,甜声喊美女,把以往储向晨的戏份尽数抢来。

蔡堂燕只点点头,冲储向晨背影喊了一声。

吧台里就那么两个人,储向晨不好装聋作哑,老大不情愿地回首,“有事?”

那神色和语气都表了态,碰了钉子的蔡堂燕默了片刻,还是说:“下班有空么?一块吃个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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