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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生活记(3)

金春慧在他离开前还有话说:“小雷,你回去要是被领导训了,全怪严劭,领导要处罚你,让严劭代替你受处罚。”

她心里有点怨气,都怪丈夫,都怪他!

什么过去住两个月!

他嘴皮子一掀,可苦了她们母女俩。

要是提前知道一路上会这么苦,就不答应过来了。

怎么也得他亲自陪着他们母女啊!

坏严劭!

臭严劭!

雷明感受到嫂子溢出来的怨气,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是大事,不会被处罚的,要是小朋友出事了,我才会受到处罚。”

他不为自己担心,为严哥担心。

严哥回来后,嫂子应该会关上门教训他一顿。

难以想象严哥被教训的场景。

严哥不是部队里脾气最差的军官,士兵们碰见他不会像耗子碰见猫一样害怕,相反,他还算是好的那几个,虽说训练时和私底下都不会跟大家嬉皮笑脸,但为人光明磊落,部下犯错也会跟着一起受罚,事后并不会故意给部下穿小鞋。

除了为人光明磊落,他心里也和明镜似的,谁做了什么事,好事坏事都看在眼里。

他们团除了新兵蛋子不懂事,基本没人犯错违纪。

新兵蛋子犯了小错的,主动找他坦白,犯了大错的,还是会主动找他,把他当主心骨了。

只要严哥觉得有求情余地,一定会帮着求情,他都摇头,说明摊上大事了。

有这样的上级,谁还会“顶风作案”?

“唉,小雷,你先走吧,赶紧回部队。”她要和闺女在这个招待所里收拾一下。

她都不敢露出头发,坐上火车三天后开始包着头巾,除了睡觉几乎没解开过。

在火车上没法好好洗澡,她能闻到自己和孩子身上的汗酸味,再不洗,都要腌入味了。

雷明离开,她向服务员打听哪里有热水,洗澡的热水和喝的热水都要。

“我们招待所不能洗澡,你要洗去澡堂子洗,这是洗澡票,洗澡记得带上洗澡票和钱,你家孩子年纪小不需要另外给钱,一个大人洗澡要多少钱,票上有写明。

澡堂离得不远,出去招待所,往右手边走两百米左右,仔细看看能看见澡堂的牌子,喝的热水就在这热水瓶里,你自己拿个水壶装,没有水壶就用这里的一排杯子,都洗过了,干净的。”

“好的,谢谢同志,我想再打听一句,澡堂子几点关门,我家闺女在车上吐了好几回,现在没法去洗澡,我想带她睡个午觉,睡醒再去洗。”她说得不算夸张,年年现在的样子就和吐过好几回似的。

“你现在洗澡也没法洗,下午三点才开门,到晚上八点关门,记得带上介绍信。”

“感谢同志。”金春慧没带水壶,就从一排杯子里挑了一个,倒上半杯热水,先自己喝两口试试水温,确定不烫嘴了,给女儿喂热水。

年年喝了热水,脸色已经缓和许多,闭着眼睛,嘴里喊妈妈。

金春慧:“妈妈在的,年年困了就睡觉。”

服务员看孩子的样子,伸手探了探孩子的体温。

孩子脸色不算苍白,体温正常,衣服的领口也是松开的,没有呼吸困难的症状:“看来确实是晕车累着了,你抱着孩子去房间床上躺着,这个热水瓶和水杯就先放你房间里,等你明天退房我再收走。”

“谢谢同志。”

“不用谢,为人民服务。”

...

母女俩睡到下午五点,还是年年先醒来喊妈妈,金春慧才醒来了。

醒来后看着闺女精神好很多,她的心放下了,给闺女喝两口热水,喂了两颗旱葡萄,她自己也吃了几颗旱葡萄,吃完就找出换洗的干净衣服,带闺女去洗澡。

金春慧第一次来到澡堂子,一眼望过去,光溜溜一片。

幸好现在是吃饭的点,洗的人没有特别多。

女澡堂里都是女人,有些带儿子过来了,小男孩,三四岁的年纪,金春慧没刻意挡住女儿,女儿这个年纪还问不出为什么别人有小鸟她没有的问题。

金春慧找到淋浴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用,随便问了个人,对方告诉她用法,她明白后,带着女儿开始洗刷刷。

澡堂还有热水池子,她没打算带闺女进池子洗,就在淋浴头底下待着,有人过来要淋洗,她就让出位置,带女儿到旁边搓泥。

九月份老家还是热天气,这个地方就有点冷了,冷得刚刚好,澡堂子有点漏风,热气会跑走,不会让人在搓澡的时候感觉透不过气。

澡堂没有憋闷感,可以洗更久,所以金春慧搓洗得很仔细,年年没闹着要进水池,专注玩着从淋浴头落下的水,还用小手去接水。

金春慧搓自己搓了一个多小时,搓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觉得搓干净了。

不得不说清爽了好多。

第3章

母女俩洗完澡回到招待所,服务员问金春慧要不要吃面条,一毛钱一碗。

听到这里的面条才一毛钱一碗,金春慧点了一碗,服务员说煮好会送到她房间。

金春慧回到房间先给女儿擦头发,擦头发的时候对女儿说:“明天爸爸在的话,让爸爸给我们洗脏衣服。”

爸爸不在,只能妈妈自己洗了。

她们已经没几件干净衣服可以穿,等爸爸回来洗,不知道要臭到什么时候。

她说完没多久,面条就送来了,是碗白菜面条,里头貌似还有白萝卜丝。

即使没任何肉,从分量上来说,一毛钱是不亏的,在她老家,这么一碗起码三毛钱。

母女俩下午睡过一觉,晚上暂时还无睡意,吃过面条,头发彻底干了才躺下睡觉。

第二天,金春慧终于不用包着头巾,来接她们母女的依旧是雷明,不过雷明这次不是自己开车过来,他是坐客车过来的。

金春慧心知肚明,不再多问缘由,跟着雷明走了。

她不主动问问题,雷明有件事要说明:“嫂子,严哥出发前交代过我,不要直接把你带到家属大院,先让你住离部队最近的小镇招待所,你不用太烦恼,那是部队招待所,专门招待军人家属,我妈是招待所服务员,她人很好,心肠不坏,不会坑你。

严哥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全交给我妈了,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生活用品,全找我妈要。”

金春慧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了:“最近是多近?”

她的距离概念和雷明的距离概念完全不是一码事。

“十公里,很近的。”

金春慧心里一凉,果然没猜错:“你之前说的三个小时是到部队三个小时还是到招待所三个小时?”

他不是故意的,是严哥让他先别在火车站告诉嫂子住招待所的事情,把嫂子带到招待所再说:“到招待所三个小时,差不了多少。”

金春慧叹气:“我住招待所好了。”

年年站在妈妈两腿中间,拍拍妈妈的大腿,仿佛在安慰妈妈。

雷明打听来一个缓解晕车的法子,刚好他们坐的是客车,他就让金春慧试试,试试让年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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