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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语残片(9)

作者:秋千在时/陆十六/拉面要加香菜 阅读记录

又过几个月,他顺利毕业,连续喝了一周的散伙酒,泪流得痛快,散也散得开怀。

所有人都正年轻,也无牵挂,他们的前路宽敞而明亮。

多么耀眼,也多么俗套的流程。

这样的陆益嘉,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出现无数个,而韩轶才是应当被人珍藏的存在,他显得那样矜持、严肃并且优秀,碰上他代老师上的课,陆益嘉连瞌睡都不敢。

可如果说别样的感情是在他回国后,两人同居的那一年萌动,陆益嘉又觉得更加匪夷所思。

两个大男生住在一起,共用一间浴室,袜子内裤全见过,甚至搅和到一块儿洗过,对方在里面多待十五分钟是在干什么另一个都心知肚明,初入实验室诸多不习惯,陆益嘉熬夜到天亮时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吃泡面的次数还多。

父母骨灰下葬那一天晚上,两人凌晨才回到韩轶在北京的租屋,陆益嘉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是软的,憋了几个月的眼泪在月夜里随着喑哑的嘶吼落进单人床床单,韩轶把他抱住,像抱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遍遍地说:“还有我。”

那时他对陆益嘉来说,只是一个关系稍近、阴差阳错走动才多了起来的好心师兄,也自认自己对对方来说大概比麻烦精好不了多少。

可韩轶竟然吻他。

陆益嘉连喜欢这个词都不敢去想,他眩晕又无措,只是想,韩轶竟然吻他。

进门换鞋洗手后,他把满天星换进花瓶,又给阳台上一排绿植浇水,韩轶的第二个电话打进来,跟他说事情没解决好,晚上不回来吃饭,再不行的话,自己大概要临时出差。

陆益嘉在客厅坐了会儿,平时这个时候他自己待着的时间不太多,他往四周打量一圈,原本满眼无趣的黑灰白,他搬进来后,韩轶才陆续添了很多东西,厨房甚至换了套烤箱。

接着他去整理白天在呈霖没做完的工作,韩轶一直没回来,等到十二点,陆益嘉去睡了。

凌晨一点半,他听见门开的音乐,但一直没等到隔壁卧室的门再开,躺到一点五十,陆益嘉出门下了楼。

他在厨房找到韩轶,正装衬衣还没换,只在外面套了件围裙,案板上是和好的面团,手里正在拌馅儿。

“下来干什么?”韩轶只回头看他一眼,就转回去继续他的工作,“吵醒你了?上去继续睡。”

陆益嘉站在厨房门口,慢吞吞道:“没有,我没睡着。”

韩轶背对着他忙碌,嘴里交代道:“明天得走一趟,六点多的飞机,可能要两三天,给你包饺子,又炖了只鸡,先吃鸡,一天吃不完也别吃了,这次别忘了……”

“师兄。”陆益嘉突然说,“别弄了。”

韩轶道:“这很快,你先上去睡……”

“我说别弄了!”

韩轶转过身来,胸前蹭了白色的面粉,平时骨节分明长相漂亮的两只手上全是面糊,眉心有疲惫,也有一瞬间的疑惑。

那音调让陆益嘉自己也抖了一下,两手虚虚握起,放缓语气,跟平时一样的蜗牛:“现在已经太晚,白天我在公司吃,只有晚上一两顿,怎么都能解决。”

他低而慢地说:“师兄,你也累了。”

陆益嘉没有敢再看韩轶,只知道过了好一会儿,韩轶才回了句好,然后被解穴一般开始动作,放下手里的东西摘围裙、洗手,没做任何善后,两个人前后上楼。

第二天陆益嘉起床上班的时候,韩轶早已经走了,餐厅桌上留一杯豆浆、拿碗扣了盘酥肉,还有徐徐热气。而厨房里,那团和好的面还在原处,晾了一夜,表皮氧化干硬似石头,高压锅中一只半熟的鸡。

第九章

他上班、下班,睡前给韩轶发了条微信,问他事情顺不顺利,半夜陆益嘉醒来上卫生间,手机没有未读消息。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五十二分,韩轶打了电话来,手机就在手里,陆益嘉把屏幕上的“师兄”看了十几秒,接起电话:“师兄。”

韩轶道:“昨天太忙,我这儿都好,你放心。”

陆益嘉道:“你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别喝太多酒。”

“我知道。”韩轶道。停顿一刻,陆益嘉听到一些模糊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韩轶声音也有些许改变,可能是躺下了,“家里水没了,我约了人送,送到了吗?”

陆益嘉道:“到了,昨天下班送过来的。你现在才睡觉吗?”

韩轶嗯了声,似乎还想说什么,陆益嘉道:“那你抓紧时间休息,我也该去吃饭了。”

“陆益嘉。”韩轶说,“先别挂。我听人说,南京那边负责接收你的教授这几天正在北京,再打听才发现刚好以前有过合作,所以能说上话,我们聊过,他对你手上做的事也挺感兴趣,你看你什么时候请个假,去跟他吃顿饭……还是等我回去,你自己能不能行?”

陆益嘉握着手机,原本已经走到窗边,暖热的光从他头顶浇下来,他一字一字认真地听手机那边混着微弱电流磁性的韩轶说的话,声线里有疲倦,更多的是事无大小的关怀,陆益嘉道:“谢谢师兄,但是不用了,其实都谈得差不多,我要求也很少,所以等结束学校的事以后走流程就可以……”

韩轶严厉道:“你自己的事能不能上哪怕一分心?吃顿饭又不要你的命。”

陆益嘉小声道:“我知道是我的事,所以不能再麻烦师兄。师兄你已经够忙了,还是别再操心我,你好好休息,我去吃饭了。”

走前说去两三天,结果一周过去,韩轶还没回来。

知道他忙,陆益嘉没打过电话,只偶尔发条微信,韩轶回得不及时,但是过后都会找时间给他回电话。

周末中午,陆益嘉在微信上问他:还没好吗?什么时候回家?

晚上,韩轶回复:不确定,应该快了。

第二天陆益嘉发微信,他也还是只打字回消息。陆益嘉拨了个电话过去,韩轶没接,说在忙,晚上打电话也不接,陆益嘉编辑道:我有急事,你没时间的话我问小徐吧。

小徐是韩轶助理,有业务上的事情偶尔会联系陆益嘉。

没一会儿,韩轶的电话来了,陆益嘉听他叫了声自己名字,语气就有些发抖:“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韩轶似乎是笑了下,安抚地低道:“只是感冒,你不要担心。”

陆益嘉急道:“是什么感冒,连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瞒不住,韩轶只好说了实话,陆益嘉搭最近能赶上的一班飞机过去,在医院见到肺炎住院的韩轶。

他住着高级VIP套间,床边摆了两个花篮,外面客厅还有好几个,一个陪护守着,陆益嘉到的时候,小徐也在,确实不能说孤苦伶仃。

陆益嘉在床边坐下,韩轶拿了个香蕉给他,小徐和陪护都出去了,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

韩轶瘦了,唇色是白的,有些起皮,短短几天,但好像眼窝确实有些陷下去,下巴上一些胡茬,头发不像平时那样打理得整齐,陆益嘉说不出话,倒是他,好像忘了两个人的不愉快,依旧板着张脸道:“瞎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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