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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弯弯(26)+番外

“是谁,宝宝?是爸爸吗?”

冉霁如同恶病发作一样呼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台破旧的老式电风扇被人拧动开关,风声粗涩而难听。

解千迩又问:“是妈妈吗?”

那风声徒然重了几分,冉霁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艰难地喘了两下,然后呜呜地叫起来,想说话却说不出话。

解千迩闭了闭眼,整条手臂都麻了,但还在机械地拍着冉霁的背。

“她为什么不让你吃饭?你能告诉我吗,宝宝?”

他好想知道,好想知道一个母亲为什么会不让自己的孩子吃饭。他又好惶恐,惶恐冉霁不愿意告诉自己,不愿意向自己袒露伤疤,因为那实在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气。

冉霁全身都在抖,牙齿也在抖,跟他说,因为妈妈讨厌我。

“她讨厌我弱听。”

“她说……她说我是不完整的人,是、是残次品,她说我是……”

“是她人生的败笔……”

冉霁用力抠抓自己的手背和手指,混乱地说:“是我……是我毁了妈妈的人生……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也不想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去医院了,不要去医院了,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冉霁抓住解千迩的手臂,极度崩溃下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眼前的人又是谁,只是哭着恳求,耳朵好痛啊,妈妈,不要打针了。

“我可以不吃饭……不要去那里好不好?”

“好黑,妈妈,我不想去那里……”

“冉霁!你看着我!”

解千迩不敢碰冉霁的手,冉霁的力气怎么变得那么大,把手都抓破了,不疼吗?

“我是解千迩!解千迩,宝宝,我是解千迩。”

解千迩捧住冉霁的脸,让冉霁睁开眼看着自己,不停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又企图用亲吻唤醒冉霁。

暖黄的灯在眼泪里晕开很大的光圈,解千迩的脸好模糊,冉霁恍然想起那天,在宿舍里,解千迩说,我和你说话,你不是听见了吗,他却想,为什么总是看不到解千迩的正脸。

冉霁伸出手摸解千迩的脸,解千迩低头靠过去,抓着冉霁的手腕,摸了眼睛摸鼻子,摸了鼻子摸嘴巴,摸完嘴巴就亲上去,亲完了又贴到耳朵上,问冉霁:“摸出来了吗?我是解千迩。”

冉霁喃喃道:“解、千迩。”

“嗯,是你男朋友。”

解千迩把冉霁拢到怀里,冉霁很小声很小声地跟他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毁掉妈妈的人生。”

他点点头,听不出自己有没有在哽咽。

“嗯,我知道。”

“我没有逼走爸爸,不是我逼走爸爸的。”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好。”

冉霁安静下来,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眨着眼睛扭头乱看,他笑着贴贴冉霁的脸颊,问:“宝宝找什么呢?”

冉霁回过头看着他,说:“我饿了。”

解千迩就起身去厨房里盛了碗粥。陆衍说半夜饿了不能乱吃东西,他在锅里温了粥,也是给冉霁准备的。

冉霁喝着粥,眼泪却往碗里掉,明明上次一吃面就不哭了。

“小时候,妈妈总是想让我听清她在说什么,要我说她说过的话,可我说不对,她就不让我吃饭,她带我去医院,去很多次,我不喜欢那里,因为医生总是说治不好,妈妈就会很生气,会带我去一个很黑的地方,那里的人会说治得好,会给我打针,打针很疼,可我还是听不见。”

冉霁用掌心蹭了下脸,很多眼泪,他说:“我都……都很努力地忍住不哭了,那么疼,我都没有哭。为什么打了那么多针,还是不好,还是听不见。”

解千迩想叹气,但那更像哭的颤音,喉咙很疼,眼睛也特别酸,手臂太麻了,都要抱不住冉霁了。

“可能我的宝宝就是需要我来当你的耳朵呢,所以才一直不好。医生说治不好,打针也没用的,宝宝。”

“但医生忘了告诉你,很久很久以后会有一个人来到你身边,做你的耳朵。”

“他的名字叫,解千迩。”

“我是你的,一千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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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千只耳和小狗是命中注定!

第28章

解千迩的尾音落得很重,但在冉霁耳里就像是轻软的呢喃。冉霁呆呆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突然就很大声地哭了起来,像那天在蛋糕店门前和解千迩闹脾气一样,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冉霁说,“那么疼我都没有哭”,所以现在他就要来解千迩这里哭了。

要流的眼泪,就算憋回去,也总要在某一天某一刻流出来的。感觉到委屈的时候没哭,感觉到爱的时候却哭了。

可能是这房间隔音不好,冉霁用力埋在他怀里哭,也还是被听到了。程鸮敲门问自己能不能进来,解千迩想了想之后还是同意了。

但他们几个关系多好,好到对方只是笑一下自己就知道对方下一秒要说什么了。锅里的粥是早有准备,房间的隔音也没有那么差。

程鸮进来了,南姝进来了,周暇陆衍也进来了。几个人在床脚的小沙发上挤着坐,只有程鸮不要脸地往解千迩床上躺。

“问出来了吗?”

解千迩拍着冉霁的背点点头,冉霁听不见,还不知道他们进来呢,抬头想和解千迩说话了,才看见床边躺着的程鸮。

程鸮双手交叠垫在脑袋下面,见他看过来了,笑着抬起下巴吹口哨,右手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包芒果干,递给冉霁。

“吃不吃?”

冉霁呆呆地看着她,没反应。

她就收回手,从另一边口袋里又掏出包饼干递过去,说:“下午吃过芒果干了不想吃了对吧,还好我早有准备。”

冉霁趴在解千迩肩上,解千迩贴住他耳朵:“给你吃的,想吃吗?”

冉霁点点头,解千迩又说:“自己接过来。”

他看了一眼解千迩,又去看那包饼干,程鸮也没有不耐烦,手一直举着等他来拿。

“谢谢。”

冉霁伸出手拿过那包饼干,脑袋又从解千迩肩上缩到解千迩胸口去了,程鸮问:“他手怎么破了?”

解千迩垂眼帮冉霁撕开包装,说:“他自己抓的。”

陆衍这时才开口:“那看来还挺严重的,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才没有被继续虐待的?”

解千迩“嗯”了一声,刚要问,冉霁就举起一块饼干要喂他吃,仰着脸期待地盯着他。他笑了,张嘴接了饼干,问冉霁:“宝宝,现在只和外婆一起住吗?”

冉霁愣了一会才点头。

“什么时候离开妈妈的?”

“五岁……还是六岁……我记不清了。”

“还那么小。”陆衍叹气,手扶了下眼镜,“童年时期的虐待对人的影响很大,带来的伤害几乎可以伴随终生。人总说小孩的可塑性最强,但也正因为如此,小孩在受到伤害以后,无法自我复原,而是像橡皮泥一样,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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