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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坠网(62)

针管抽出血管的那一刻有些疼,夏以酲的手指缩了一下,摁着针眼止血,脑袋里乱乱的。

护士的话很简单,可是落在夏以酲的耳朵却难以理解。

手背上的淤青未消,用力按着还有痛感。

夏以酲咬了咬唇,烧退了,脑袋却更加昏沉,思绪像越绕越乱的毛球,找不到头尾。

这会儿是饭点,输液室里飘着饭味,糅杂在一起的味道让夏以酲恶心。

他位子上坐了一阵,实在忍不了了,提着习隽野留在座椅上的药袋走出去。

刚踏出去,就和习隽野撞见,他双手有水,看样子是刚刚上完洗手间。

习隽野愣了一下,“你输完了?”

“嗯。”夏以酲把药袋递给他,低眉顺眼的,“你的药。”

习隽野抬手要接,目光越过夏以酲看向他身后,手臂改变路线,攥着夏以酲的胳膊,把他往边上拉。

夏以酲没有防备,步伐匆忙地跟着习隽野走,肩膀撞到墙上,骨头酸疼。

“你干什……”愤怒的话还问完,护士推着一辆小车经过。

夏以酲噤声,低头揉着肩膀。

习隽野也没多说什么,拿过药袋,转身离开。

“哎……”夏以酲叫住他,“你要走了吗?”

习隽野反问:“不然在这吃晚饭?”

夏以酲盯着他的背影,想问的话就在嘴边,说出来的却是,“你……刚刚的饭在哪儿买的?”

“食堂阿姨给医生的送盒饭的时候正好被我遇到,就买了一份,现在应该买不到了。”

“哦。”夏以酲揉着衣角,布料皱皱的,“你……今天也要给小荣补课?”

习隽野:“对。”

“那……你别给小荣说我生病了,我怕他担心。”夏以酲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没话找话。

习隽野侧过身来,一脸费解:“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们认识,你不是在他面前装不熟?”

夏以酲这才想起来,“呃……是的,那就不用提了,他小孩子守不住话,万一说漏嘴,我爸妈肯定不允许你继续教他的。”

“知道了。”习隽野抬脚要走,夏以酲又叫住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习隽野耐心耗尽,转身看向他,“能不能一次说完?我还得上课,又不像你一样是自由人。”

夏以酲心慌意乱,本来就是个憋不住事儿的性格,这下更藏不住话,手心生汗,倒豆子一样往外冒:“那……那个护士都给我说了,毯子是你特意找她们的借的。”

“……”

“我……我就是不明白。”二人的身高差让夏以酲只能仰着头看习隽野,眼神闪躲,慌乱又无措,可还是盯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你不是讨厌我吗?嫌弃我……恶心吗?那为什么还……还这样?”

习隽野:“我哪样了?”

“给我煮粥。”

“都说了是煮多了。”

“那……那陪我来医院。”

习隽野晃了晃手里的药,“我是来给我爸开药。”

“你完全可以走,但你还是陪我输液。”夏以酲说。

习隽野面无表情:“那你想表达什么?”

夏以酲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试探着问:“你是不讨厌我了吗?”

“你希望我继续讨厌你?”

夏以酲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习隽野目前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坦诚相见过,“同床共枕”过,因为这场病,双方都收敛了针对和尖锐,态度平和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他们站在走廊上,旁边是过往的行人和医护人员,空气里弥漫消毒水浓郁,嘈杂的环境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可是话已至此,夏以酲现在等一个说法。

他纯净又湿润的眼眸落进习隽野的眼里,提着药袋的手悄然蜷了一下。

静默在二人之间蔓延了须臾,习隽野开口,“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夏以酲:“……”

“以前我生病不敢告诉我爸,怕他担心,就自己来医院,那时候我也想有人陪着。”习隽野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夏以酲抿了抿唇,心脏莫名揪起来,是得到理解的酸楚。

“我之前讨厌同……”习隽野顿了一下,把那个词咽了咽,“是有我的原因,不是刻意讨厌你。”

说完他想到自己曾经做的事儿,觉得这句挺没必要的,“反正,既然是舍友,顺手的事,况且……”

况且把你吃干抹净,付出点劳动力……扯平后心里也踏实。

这句话他没说。

夏以酲扣着手背上的胶布条,犹豫着问:“那……那你明天……”

有点贪心了,享受过有人全程陪着,就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的状态。

“不知道,看情况。”习隽野没答应,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夏以酲点头,没再说话,这次看着习隽野离开,没有再出声。

他靠着墙,垂眼看着自己瘀青的手背,明明挺疼的,可却红着眼眶勾了勾唇角。

原来被除了楚楚之外的人关心,是这样的滋味。

尽管对方是对他出口恶言的讨厌鬼,可还是不免为这份照顾和关怀动容。

·

习隽野离开医院,路过门诊大厅时,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叫住了。

“哎,你上午买的缺货的药,这会儿已经到了,”医生说,“不用下周再来,这会儿就可以买了。”

那药不是稀有药品,只是正巧今天卖完了,上午说得下周,这会儿买了就不用再跑一趟。

习隽野捻了捻指腹,短短几秒思忖了许多,“这药紧张吗?我明天来能买到吗?”

医生:“不紧张,今天没货是因为路上出了点事情,没有及时到。”

“那行,”习隽野说,“我明天再来买,谢谢医生。”

第47章 【依靠】

“习隽野,你怎么回事儿啊?”齐若哲在电话里的声音炸炸呼呼的,“昨天请假,今天又不来,这可是周主任的课!他的课可是要点名的,昨天就让我转告你,黄牌警告,今天又不来,他脸色可难看了,说要扣你学分的,你到底干嘛呢?”

习隽野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倚着白墙而站,透过门缝看向坐在里面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的人,低声说:“这两天有点儿事,下午我回学校,会和周主任说明情况。”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天天上午都缺席,连我都不能说?”齐若哲问。

“也……没什么事,”习隽野有些支吾,“一个朋友生病了,没人照顾。”

齐若哲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啊?之前我阑尾炎手术,让你照顾我都不肯,忙着去兼职赚钱,现在居然翘了主任的课去照顾,你这有点儿不正常啊?”

习隽野:“……”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不知怎的,习隽野并不想让齐若哲知道他是陪夏以酲来医院,更不想齐若哲发现夏以酲和翘课有什么关联。

“没谁,”习隽野含糊道,“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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