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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坠网(133)

车里的气氛沉默压抑,习隽野坐在驾驶位,单手扶着方向盘,斑斓的红点映在他的眼底,被更为深厚的暗色吞噬。

夏以酲在副驾驶,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已经半小时。

从上车后再次提起手上的伤疤,习隽野仍然沉默开始,夏以酲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给习隽野任何眼神。

头又开始痛。吆吆吆

习隽野按了按太阳穴,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药就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可习隽野不能吃也不敢吃。

夏以酲会有更多的问题,他可以回答,但不想回答。

有些事情一个人承担就好,他给不了夏以酲未来,不用能再破坏现状。

习隽野按着太阳穴,力度一下比一下重。

他侧眸看着夏以酲圆圆的后脑勺,薄唇微动,到底什么都没说,伸手把空调打开,吹散挡风玻璃上的雾气。

“啪嗒”,另一只手把空调关了。

习隽野:“……”

夏以酲转过头,眼睛还是红的,情绪一直下不去,强忍着哽咽,把嘴唇咬出一排牙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关!”

“想关就关,”习隽野说,“都可以。”

夏以酲心里更赌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不用送我的!”夏以酲很生气,“把我放在路边!”

“不行,雨太大。”

“你管雨大不大!谁要你管了,我不要你送!”

习隽野又不说话。

夏以酲快气死了,重逢后习隽野和以前太不一样了,完全变成了闷葫芦,动不动就不说话,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以不变应万变。

“你是哑巴吗?”夏以酲觉得委屈,“我是你客户!你对客户的基本尊重都没有了?”

“……不是。”习隽野看向夏以酲,手指蜷了蜷,忍住想摸他眼尾的冲动,“雨太大,淋湿了会感冒。”

“你管我会不会感冒?”夏以酲眼尾更红了,“习隽野,就算抛开客户这层身份不谈,我们……还是朋友吧?”

……他们是朋友吗?

习隽野盯着夏以酲的脸没接茬。

“你可以担心我感冒,我为什么不可以问你那条疤?”夏以酲紧逼道。

那不是一条小疤,至少十厘米长,狰狞的疤痕增生能看出伤口是多么可怖。

刚刚草草一眼,直到现在夏以酲的心都揪紧着。

他隐隐猜到原因,可又不敢逼问是不是和他妈妈有关。

矛盾又纠结的心理把夏以酲磨得够呛。

“没有不让你问。”习隽野说,“但我可以选择不答。”

“……”夏以酲气结,伸手去开车门,开不动才想起来车门是锁着的。

“开门!我要走!”夏以酲恶声恶气地说。

“不可以。”习隽野说,“在下雨。”

“我可以去打车。”

“我送你。”

“不要你送!”

“我想送你。”习隽野顿了一下,低低地说,“让我送吧。”

夏以酲没出息地安静下来,偃旗息鼓,盯着前方不敢眨眼,生怕流眼泪。

习隽野的语气让他眼眶酸得厉害。

自重逢后,夏以酲麻木的心脏恢复了知觉,除了疼感觉不到其他。

他被拥抱冲昏了头脑,像以前一样朝习隽野使性子、发脾气。

这会儿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这样做。

习隽野没有义务告诉他伤疤的由来,也没有责任向他解释。

他们的关系早就两清, 任何事情都与对方无关。

夏以酲的眼泪还是掉下来, 他把脸朝车窗外, 假装托腮的姿势擦脸上的水迹。

车流缓缓移动, 广播里的轻音乐缓和沉闷的气氛, 冷气又被习隽野打开,冲淡了闷热。

夏以酲的电话响起来,是合作商打来商量他生日直播的产品事宜。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夏以酲的语气一开始带着鼻音,后来变得冷静, 游刃有余地和对方打太极,从价格和福利上博取最大利益。

夏以酲的生日在七月,习隽野的生日在十月, 在一起的时候生日时间都过了,那时候他们相约,明年生日一定要好好给对方惊喜。

可是连春节都没过完, 就突逢变故,相约的事情烟消云散,无人知晓,只在二人心里留下淡淡的痕迹。

很多事情在电话里商量不出所以然,夏以酲让对方明天来一趟工作室, 有什么话现场沟通。

结束交谈后, 习隽野开口说:“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夏以酲:“你说?”

习隽野:“很多主播的生日直播都会提前, 为什么每年你的都在当天?”

夏以酲在给珞珞发信息,心不在焉地回答:“因为我不想过生日也不想吃……”

说到一半, 他抬头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生日当天直播?”

“……刚刚你说到了直播日期。”

夏以酲蹙眉:“有吗?”

习隽野:“有的。”

夏以酲认真的回忆到底有没有,习隽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不想吃什么?”

“没什么,”夏以酲轻哼一声,“才不要告诉你。”

久违的骄矜,闹脾气的样子丝毫没变。

习隽野嘴角微勾, 眼底晕开浅浅的柔和。

因为下雨,十五分钟的路程开了四十分钟, 夏以酲带了伞, 但习隽野不想他淋雨,坚持把车开进小区,把人送到楼下。

车子停稳后,习隽野见夏以酲没有下车的意思,提醒道:“到了。”

夏以酲:“我知道到了!”

这是他的房子,有没有到需要别人提醒?

习隽野:“……”

夏以酲慢腾腾地解开安全带,握着伞柄,生了一路的气,分别时仍不死心地问:“你手臂的伤,真的不能说?”

习隽野纠正:“是不想说。”

夏以酲垂着眸,没再看他。

雨势小了一些,车内光线昏暗,两侧的路灯在雨幕中像幽微的萤火。

习隽野注视着夏以酲浓密的眼睫和挺立的鼻梁, 嗓音沉沉:“上去吧,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

“习隽野,你不饿吗?”夏以酲问。

习隽野微怔:“什么?”

夏以酲指着车载屏幕上的时间,戳得很用力,“八点了, 该吃晚饭了, 我饿了,你饿不饿?”

习隽野抿着唇没说话。

“谢谢你送我回来,”夏以酲说,“上去坐坐吧, 我煮东西给你吃。”

习隽野拒绝:“不用……”

“不许拒绝!”夏以酲瞪着他, 眼睛在夜色下亮得像黑珍珠, 龇牙咧嘴的模样分明是恃宠而骄,“你难道想我欠你人情吗?”

习隽野与夏以酲对视, 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抓了一把, 明明头痛欲裂, 忍了一路应该立即吃药,却说不出再次拒绝的话语。

“把我把车开进地下室?”习隽野问。

夏以酲收敛以为凶恶的目光,“不用, 就停住这里,委屈习设计师和我共用一把伞了。”

习隽野:“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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