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雏默默思考了一会,还是想劝阻裘寸晖,扭头道:“你真的要报宜珲吗?它宿舍环境不怎么好呢……”
“我准备办通学,我查过你们学校是可以办通学的。”
孟雏不知为何有些失落,点了点头懒懒应着:“哦……”
裘寸晖叹气:“当然是你和我的一起办了。难道我都特意报你的学校了,还会让你继续住校吗?”
孟雏眼睛亮了亮,又问:“会不会很麻烦啊?”
裘寸晖摇摇头:“你不用管,到时候我陪你去宿舍收拾东西。你和舍友关系怎么样?”
孟雏愣了下:“没说过几句话呢。”
“有没有对你不好?”
“没有。”
裘寸晖不是很信,但他不打算现在问。
三个人边吃边聊,快吃完了魏逐还在确认:“今晚真的去你们家啊?”
孟雏还有事想问他,一个劲点着头:“嗯嗯,晚饭在家里吃呀,我会做饭的。”
“那可真是有福了。”
——
如果魏逐能预知到裘寸晖会和孟雏在厨房里腻歪一个小时,把他扔在客厅一个人看电视,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其实来之前他就定好了返程的机票,他过来还真只是为了吃一顿饭。然后回家和家里人聚一聚。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开了个玩笑,裘寸晖竟然答应了,盛情难却,他只能退了机票。
而且,他看出来孟雏有事想问自己。
当然是有关于裘寸晖的。
晚饭做得很丰盛,根本吃不完,为了满足孟雏,裘寸晖还订了个蛋糕。
虽然孟雏最后也没吃几口。因为裘寸晖不准他为了蛋糕少吃饭。
魏逐半夜肚子不舒服下楼喝水,那蛋糕还有一半放在冰箱里,孟雏一直闭眼装睡,听见他下楼的动静就偷偷摸摸跟了出来,还忍不住嘴馋从冰箱里挖了一小块蛋糕放纸盘上,边吃边和魏逐聊天。
他不敢吃太多,怕裘寸晖发现,和魏逐稀稀疏疏聊起以前,魏逐还会说几句裘寸晖初中乃至更小时候的事。
说裘寸晖爱打架,说裘寸晖几次胃出血进过医院,说裘寸晖喜欢半夜往他卡里打钱。
因为他有太多次帮裘寸晖垫付医药费了。
认识裘寸晖之后,魏逐总是在往医院跑。
“他们都说我不该交裘寸晖这个朋友。但我就是想,我每次被我爸我妈送走,再跑回瑜洲,我就喜欢找他,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好像讨厌得要死,特别爽。”
魏逐冲孟雏得意地笑笑:“讨厌又怎么样,还不是存了我号码,医生还不是只能打电话给我。”
孟雏和魏逐一起坐在地毯上,下巴搭着膝盖,盯着魏逐浅浅地笑,眼睛里盛着微弱的光,说:“他遇见你很幸运。”
魏逐撑起下巴,眯了眯眼:“很多人都觉得我靠爸妈,我爸妈又总爱限制我。所以我那时候经常和我爸妈作对,有一次我说了特别伤人的话,说完自己也后悔了,跑去喝闷酒,忍不住和他说了心事,他也不安慰我,跟个哑巴一样在旁边喝酒,等我都快喝醉了,他才开了那张金口。”
“他说,被爸妈爱很好,应该是我骄傲的资本,而不是罪名。”
孟雏的心脏恍然被抚摸了下,平静而温暖,又忽而开始下坠,他小声问魏逐:“他妈妈对他很不好,是吗?”
魏逐点点头。
“小时候会家暴,后来会监视他,他手机换过好几个。所以他几乎不怎么玩手机,都是去网吧。”
这个孟雏知道,那时候他们两个经常坐在一起安静地靠着,他们都不爱碰手机。
“有时候会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去学校,有时候又不给他开门,他焦虑症越来越严重,他妈就想把他送精神病院去。”
孟雏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我知道你想问我你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他休克晕倒进抢救室那天,就是你走的那天。”
“当时,医生说他有可能醒不来了,我吓得要死,生怕我要给他办后事。”
魏逐笑了两声:“他躺了六天才肯醒。”
“醒来之后就开始强制治疗,刚开始不能探视,后面好一点了才允许我进病房。他也不说话,每天就盯着窗户看。后来有一天,他终于说话了,他问我你会不会又吃不上饭。”
孟雏手指神经性抽搐了两下。
“我当时没说话。我一直不敢提你,怕刺激到他,这天之后我才敢提两句,告诉他我之后去家里公司工作了,就帮他找一下你在哪。”
“结果他摇头,他说……”
“孟雏离开我,会不会更好一点。”
孟雏瞳孔猛缩,手脚全软了,他下意识摇摇头,想告诉裘寸晖,离开他不会更好,在他身边才是最最好。
“我说不会,他又不理我了,一直也很少和我说话。再后来治疗结束了,他出院了,我偷偷跟他回了出租屋,就是在那里,他自杀了。”
魏逐猜孟雏应该已经知道裘寸晖自杀过两次了,所以也没有隐瞒。
“他每天都下楼买菜,那天一直没下来,我敲了锁冲进去,他就坐在沙发上割的腕,另一只手里拿着个灯笼。我打120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冰箱外面放了很多菜,都坏了。”
坏在冰箱外面,说明冰箱里面也堆满了。
每天都买菜,可裘寸晖又不会做饭,那是要谁来做呢?
“送到医院抢救,之后就继续强制治疗,一个月后又在病房里自杀了第二次,我觉得那样下去不行,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想刺激他,问他是不是不想管你了。如果你过得不好怎么办,从那天起,他才开始配合治疗。”
“出了院又在他妈身边待了半年,两个人说好了以后就没任何关系了,再之后就复读了。”
魏逐笑着叹气:“还好我刚好在他高考结束这段时间找到你了,现在你们还可以上同一所大学。”
“要好好的。你们谁离了谁都不行。”
第60章
【宝宝真可怜。】
“好。”
孟雏点了点头,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盛着莹莹的眼泪。魏逐说,上楼睡觉吧,他摇摇头,让魏逐先上去,说自己想一个人待会。
他呆坐在那,手和脚都是软的,心脏抽着疼,他在魏逐讲述的过程中一直很安静,到现在也是。
但其实他已经痛得要受不了了,脑子里都是裘寸晖盯着窗外的画面,眼睛鼻子喉咙都有着要流泪的前兆,酸涩不已,但就是一直哭不出来。
就在他不自觉把手放到后颈上想抠的时候,后面突然覆下一片阴影,阻止他的动作,宽大的掌心捂住他下半张脸,他眼泪哗的就流下来,连哽咽声都止不住,裘寸晖拢住他,把他抱回了房间。
裘寸晖也猜到了孟雏会偷偷找魏逐。孟雏总是把心事放在脸上的,谁看不出来呢。
“不哭了,宝贝。都过去了。”
孟雏哭着问他:“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