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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48)+番外

他怎么舍得呢?

“我头疼,孟雏。”

话音落下,半晌后,柜门果然露出一条缝,裘寸晖顺势打开柜门,把孟雏从里面抱出来。

只要裘寸晖说疼,孟雏就会主动推开一点柜门。所以裘寸晖总是这样哄他出来的,如此拙劣的圈套,孟雏总是傻乎乎地往里跳。

裘寸晖抱着孟雏一步步往浴室走,不敢和孟雏满是担忧的眼睛对视。他感到悲哀,他知道如果不是喜欢,孟雏不会每次都相信他。

但如果喜欢,为什么孟雏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躲柜子里不想看到我没关系。不要用指甲抠门,不疼吗?”

裘寸晖捏着孟雏通红的指尖用凉水冲洗,擦干后小心翼翼地涂上药膏。

孟雏不说话,还是盯着他。

裘寸晖就叹气,说:“我头不疼了。”

孟雏才低下头收回视线。

擦好了药膏,裘寸晖抱孟雏去睡觉。但孟雏总是睡不好,睡梦里有时让他不要抛下自己,有时又问他过得好不好,好像这个问题对孟雏是很重要的,裘寸晖总是说很好。

他其实很想问问孟雏当年殷珠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他不敢。如果要让孟雏亲口说出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凌迟呢。

孟雏虽然抗拒裘寸晖,可一旦裘寸晖不在他能感知到的范围内,他又会很害怕,裘寸晖只好一直待在他身边,没办法给殷珠打电话,就一条一条消息发过去。

终于在孟雏躲柜子里抠得指尖都是血的那次,裘寸晖病发了,他当着孟雏的面拉开柜子里的抽屉拿出药,倒满了掌心要吞下去,孟雏尖叫着拍掉他手里的药,抢走药瓶扔到地上,崩溃得浑身发抖,裘寸晖双眼通红,说孟雏,是你让我好好吃药的。

孟雏还是尖叫,然后跪下去,趴伏着,流着泪抓起地上的药往自己嘴里塞,裘寸晖从后面抱住他,话都说不清楚,哄着他把药吐出来,他不听,还是往下吞,裘寸晖只好狠心掐住他的脸用手指抠吐,吐完了看着他被掐肿的脸,苍白的唇色,裘寸晖连碰都不敢碰,说对不起,问他疼不疼,说孟雏,你很恨我吗?

孟雏趴在他肩上哭泣不止,哭到最后用很轻的气声问他:“为什么……病还没好……我走之后,你过得、不好吗?”

“不好。很不好。”

“我自杀过两次,孟雏。因为我想要你回来。”

第52章

【我的小鸟,快点……飞回我身边。】

孟雏不受控制深深吸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眼睛睁得很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仰着脸盯着裘寸晖。

裘寸晖问他:“你当年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想要我过得好一点吗?但是我过得一点也不好,你走之后,我一直活得很痛苦。我无数次想死掉,想我的死讯传到你那里,然后你回来……”

裘寸晖左眼流出眼泪,重重砸在孟雏脸上。

“回来看看我。”

人的心里只要飘起了一场大雪,就很难再停下。可他的鸽子畏寒,不为他作停留,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只好长久地盯着窗外,去渴望一只归来的白鸽。

“我的小鸟儿,快点……飞回我身边。”

孟雏终于被这场大雪覆盖。

失去过的记忆重新涌回大脑,他想起那天凌晨,是有人来赴过约的。只不过那不是裘寸晖,而是殷珠。难怪那番话会那么突兀地留在记忆里。

他也想起了火车上,裘寸晖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说,我在路口等你,宝贝。

他们已经道过别。即使他们都不愿意。

孟雏抬手摸上裘寸晖的脸,哽咽着问:“你妈妈她对你……不好吗?她答应了我,我走了,她会、不把你送走……她说如果我不走,就会带你走……可是你在生病,她说换到新环境,你的病就会……更严重。”

“所,所以……她只是答应了我这个,没有答应我、对你好一点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裘寸晖心痛如绞,孟雏相信了那么多年的谎言,说要一直留在瑜洲等爸爸回来,却因为害怕他被殷珠送走,一夜之间就长大,再不相信童话了。

“她一直都对我不好,”裘寸晖偏头,蹭蹭孟雏的手心,掌心轻轻贴着孟雏的手背,“对我很好的是你。”

“我不想要你为我付出任何代价,孟雏,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孟雏哭得倒抽着气,很难过地问他:“为什么她……她对你不好……”

裘寸晖小心地擦着孟雏的脸,轻声说:“我想要你对我好。孟雏,我是病人,你对我好一点,不要躲着我。”

他轻轻把头靠到孟雏颈窝,湿的睫毛蹭到孟雏的颈侧。

“你也不能不要我,孟雏。找你好辛苦。”

孟雏想抱抱裘寸晖,却不敢伸手,他不停眨着眼睛,神色像一个小孩一样胆小怯懦,含着哭腔说:“可是……可是我怕她把你送走……我、我……”

“可我已经走了,宝贝,我已经离开瑜洲了,我来了北珲,我没有病得更严重,因为我在这里找到了你。”

“但,但是……我,我是男生呢,我还是一个、妓女……的孩子,我怎么……”

“可你对我很好。”

“可你相信我,即使我骗了你。”

裘寸晖亲吻着孟雏泪湿的眼睛。

“我只要你是孟雏,不需要你标榜那些徒有的虚名。不需要你是一个男生还是女生,不需要在意你是谁的孩子。”

“我会喜欢上一个坐在墙头说相信我的人,而那个人只能是你。一只不会飞的鸟。”

“然后我会……爱上你,在你告诉我,别不停受伤的时候。”

孟雏哽咽到喉咙不住痉挛,鼻子眼睛嘴巴不管哪里都是疼的,哭出了声,又哭到哭不出声。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压抑自己的爱实在太痛苦了。

“裘,裘寸晖,你抱抱我……”

“好,抱抱,抱抱。”

恍若隔世。

孟雏委委屈屈和他撒娇说抱抱的表情在脑海里仍然清晰可见,但再听见,竟然已经相隔两年。

裘寸晖环紧孟雏瘦弱的身子,骨头硌着骨头,抱起来好痛。但还是不肯松手,他们已经分开足够久,不能再松手。

“我……我好想你……”

孟雏抱着裘寸晖的脖子,双手止不住地乱摸,摸摸裘寸晖的头发,又摸摸脖子和后背,那么慌乱地触碰着,他一直不敢伸手触碰的人。

“我想你,我想你,裘寸晖,我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孟雏,我也好想你。”

裘寸晖拍着孟雏的背,听着孟雏崩溃地一直重复说想他,胸口好像被人吹起一个鼓得要爆炸的气球,撑裂了他的血管。

“我……我、我……”

被压抑太久的情绪一经爆发,威力实在可怖,孟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想他,之后再支支吾吾说不出其他,于是急得又哭又叫,很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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