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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14)+番外

“如果不等的话,我该怎么做呢,有什么办法,才能再见到呢?”

话音一落,就轮到裘寸晖发愣了,裘寸晖想和孟雏说,没有人会想要再见到我,但他没能说出口。

怎么面对孟雏,他总是一反常态的多言,又突然的哑口无言。

“如果不想再见的话,是要告别的,要说了再见,才能不再见。”

孟雏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漾着一汪水,好像是在难过怕裘寸晖真的不想再见,又似乎是想起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没有对他说过再见,就不再见了。

裘寸晖想起自己对孟雏说没有人会让你等那么久的,孟雏却异常激动地反驳了他。

裘寸晖知道这绝对是同一个人。让孟雏等的,没和孟雏说过再见就不再见的,是同一个人。

但裘寸晖不知道那是谁。

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我不来,你就一直等吗?”

“为什么不可以?”

“很蠢。”

“那我愿意做一个、很蠢的人。”

孟雏在心里偷偷地想,裘寸晖,你不懂,喜欢能让一个人愿意做很多事。

裘寸晖莫名有些气,骂道:“蠢货。”

孟雏也不反驳他,低下头又认真吃饭去了。

吃了几口,小心翼翼地往裘寸晖碗里夹菜,告诉裘寸晖其实上次他吃得很撑,快要吃不下了,他吃得没那么多,让裘寸晖多吃一点。

裘寸晖盯着碗里的菜,提不起胃口。因为生病以及吃药的原因,他的味觉已经失调,尝不出味道。所以才经常喝酒,他需要酒精带来的刺激。

不过在孟雏的注视以及孟雏的碎碎念中,他还是夹起来吃了,好像嚼蜡,但总之,有要嚼的理由。

比如,让旁边这只鸟安静点。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裘寸晖又想去喝酒,那孟雏怎么办呢,他不怎么想把孟雏带去酒吧。

想了想,他扭头对孟雏说:“你回出租屋,把你的衣服洗了,明天周一。我要去喝酒。”

孟雏怯怯地问:“我不可以一起去吗?”

裘寸晖斜视着他:“你会喝酒吗?”

他抿了抿嘴:“如果……你需要我喝的话,我可以喝……”

“然后又躺进医院?”

裘寸晖冷笑:“你作业写完了吗?每天跟着我鬼混,是想学到点什么吗?”

孟雏不说话了。

裘寸晖抬脚就走。

“那可以买点菜吗?”

孟雏在他走出两步后,又无厘头地冒了这么一句。

裘寸晖皱了皱眉,回头不解地看着孟雏。

孟雏抬头回望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会做饭……晚上,晚上不要吃饭吗?我可以……做好了等你。”

裘寸晖沉默,他很难形容心里那种怪异的感受。

孟雏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又问一遍:“可以吗?”

“随便你。”

裘寸晖去了最近的便利店换了现金,和出租屋钥匙一起塞进了孟雏校服口袋里,让孟雏自己去买,又借了收银员一支笔,在孟雏手臂上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问:“你有手机吗?”

裘寸晖从来没见孟雏拿出过手机,有点怀疑这像个孤儿一样的家伙甚至没有手机这种东西。

但孟雏点了点头,说:“有,在我书包里。”

裘寸晖挑着眉应了声「哦」,就和孟雏分开走了,孟雏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他都只是一直往前走。

菜是孟雏要买的,裘寸晖没提过,给钱已经算不错了。况且裘寸晖这种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喜欢去超市,否则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所以孟雏觉得正常,裘寸晖不回头也正常,是他想要裘寸晖能陪他一起去。

裘寸晖不知道,他也很少去过超市,一个人,会有点害怕。

一直到那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孟雏才终于不再回头了,孤零零地去了超市,买了菜,又买了佐料,裘寸晖的出租屋里什么也没有。

他提着一袋子东西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条巷子,一路上都在想着那晚裘寸晖扛着他走的画面。

孤独感是不会在总是一个人的时候涌现的。而是在两个人之后的突然一个人时才涌现的。

孟雏情绪低落,掏出钥匙开了门,出租屋里只有一双室内拖鞋,裘寸晖的,他不敢穿,这出租屋给了他太过明显的只有一个人居住的痕迹,似乎没有其他人来过,也没有要让其他人来的意思。

孟雏不敢再往下想,想多了,就要陷进自我幻想的漩涡里,产生一种莫须有的被喜欢的感觉。

他把菜放进冰箱就换回了早上赌气脱下的那件裘寸晖的黑色背心,把自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了。

时间还早,不是做晚饭的时候,孟雏无事可做,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看了很久,又爬回床上想睡觉,只有一个枕头,孟雏想起来。那个晚上,他是睡在了裘寸晖的手臂上。

没有多余的枕头。他枕着裘寸晖的手臂。

孟雏惶惶然想哭,没有理由。

他在眼泪里睡过去,在深夜的寂静里醒过来,裘寸晖没有回来,他发了会呆,下了床去厨房做饭。

他还是不会开火,急得鼻尖冒了汗,他心里知道裘寸晖不会回来吃这顿晚饭的。可他就是想做,给他一点留下来的理由吧。

孟雏最后拨通了手臂上那串号码。

电话接通,只有酒吧嘈杂的人声,裘寸晖没说话。

“我,我是孟雏……我打不开火……”

第16章

【有种一触即逝的归属感。】

酒吧里嘈杂的乐声仿佛在耳边凝滞了一瞬间,裘寸晖有些恍惚,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电话里没有哭泣着的哀求,没有愤恨的咒骂,没有叫嚷着要他死,是平和柔软带着烟火气的恳求,告诉他,自己不会开火,用已经极力隐藏的哭腔无声向他寻求帮助。

“先摁下去。”

裘寸晖花了一会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找回一点意识,回忆起出租屋里那个确实很难开火的灶台。

“要往左边转,再往右边,右边有个槽,你感觉突然卡了一下,就开了。”

听筒里一阵细细碎碎,裘寸晖努力去听。即使他也不知道听这些声音有什么意义,孟雏又没有说话。

“还,还是没好……”

孟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哭腔快要压不住了。

“怎么办?我做不了晚饭了……”

裘寸晖不明白孟雏为什么会因为做不了晚饭就那么难过,这晚饭是代表着什么其他意义吗?

“我回去吧。”裘寸晖说。

孟雏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竟然也听清了。

“我现在回去。”

裘寸晖放下酒杯,在一众惊诧的视线里站了起来,缓步向酒吧门口走去。

先不说他刚刚说的那些隐隐约约的奇怪的话,光是他脸上并非冷漠而是平和的表情就足够令人惊奇,而刚刚,他居然极其罕见地在喝到最尽兴的时候离开了。

这不是裘寸晖会离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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