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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民国](89)

“欲图谋大中华之疆域,必要沿铁路线极其水道长江黄河水道三纵三横,一路西进至山西陕西,此黄河沿线粮食富饶,一路东至山东取道而南下江苏上海,继而南下浙江广东,沿海一线更胜一筹,最后一路沿长江航线入源头,攻占苏州、武汉、重庆一带,更有两湖地区湘江赣江一带,如此不过三月,□□更名日本矣!”

野心昭然!

这就是后世有名的“昭和密折”!

小小米虫一只,竟然妄想吞下米缸,分一碗米还不够,要直接吃下一整缸。

可是天皇很动心,整个日本都很动心,并且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一个军国主义如此火热的国家,天皇及其日本政府上下一致认同首相,国内直接进入战时状态,所有物资所有资源直接实行配给制度,最大程度保证国外战场的物资支持。

在这样燥热的氛围之中,在经济如此低迷的时候,日本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高潮,一种高潮一样的狂热,一股狂热带来的麻木。

他们在狂喜中透支国内资源,又在透支中狂喜。

政府插手市场,股市直接崩盘,日本证券交易所的黄金年代戛然而止。

甚至连政府都没有留意到,之前暴跌的钢铁造船行业的资金流向,扶桑这个时机选的太对了。

早一点儿,日本不那么丧心病狂的话,她应该会被发现,也许她现在应该在监狱里面被起诉为经济犯了,或者直接在海里喂鱼了。

晚一点儿的话,就像是今天报纸里面说的情况,那她不仅一分钱赚不到,她还要赔的天台都没地方站,血本无归。

可是不早不晚,跟昭和奏折里面说的一样,日本人认为现在是他们的机会,是他们的国运到了,天赐良机。

那么扶桑一个月前操盘选的时机,也是一个绝好的时机,缺一不可的各种条件要素,都在帮她一样的。

现如今日本国内谁也不会关注股市,他们只在乎侵略战争,只在乎三个月是不是真的能把这一头肥羊拿下来。

已经有很多日本人跃跃欲试,他们携家带口,日本的商人要去中国市场做生意,日本的女孩儿可怜前线的士兵压去文艺汇演,日本的老太太都要去那个东方的国家见识一下,看看名动历史的洛阳牡丹。

他们很多憧憬,很多梦想,都要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侵略战争中实现。

踩着血海深仇,堆着尸山尸海,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所以扶桑这二十亿美金,神不知鬼不觉地无声无息地挪腾出来了,她在老鼠洞穴里面偷了老鼠的米缸。

心情不能称之为好,是非常好,干吃馒头都觉得饱肚子。

她回北平的时候,正好是暑热尾梢的八月,黄桃斜街胡同里的那颗黄桃树上,结着小孩拳头大的果子,微微带着黄。

扶桑慢慢地走着,是晌午十点钟,阳光晴暖隐约蝉鸣,她觉得有些熟悉的陌生。

老马提着两大包月饼,一只手上套着四五个麻绳儿,打量扶桑一眼,心想哪儿来的姐儿,真洋气。

现如今世道不好,今年夏天他总觉得,日本人来了以后,虽然说日子照旧过,可是憋气又窝囊,有时候想想不如树林子里的鸟儿,树梢上的知了,叫起来那样痛快。

他警惕着呢,关门的时候还在打量扶桑,嗯,小坡跟儿皮鞋,金色的方扣儿呢,这玩意得不少钱,不知道是铜的还是金的。

旗袍不大一样,北平如今穿倒大袖的旗袍,五分到胳膊肘儿,上面窄,下面宽,像是个蝴蝶一样儿的。

但是这女的,穿的好像不大一样,她的袖口是三分的,要短,且是直筒的,修身而窄,显得胳膊挺细的,他没看脸,盯着人家脸看不礼貌,主要是她的皮鞋看着就贵,一点灰不带的,那旗袍的料子,看着也贵。

仔细想想,还是要恶声恶气吓她走,别杵着在人家门口跟个小金人一样的,清清嗓子,刚要开口,就见这女的看着他老马笑吟吟地。

那眼神,里面带着十分的熟悉跟洞悉!

那一双眼睛,一模一样,上挑起来看你的时候,带笑的时候显得精神,不带笑的时候显得气势。

如今含笑,老马头嗡嗡地打炮一样。

指着扶桑,“你——”

扶桑就不吭声,她使坏,“关门吗?”

老马一拍大腿,是她!

一时之间分不出男女来,不知道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他把手里东西一气儿全放下,喊小荣,“来,??x?快来——扶桑回来了!”

那个小烟嗓子,可不就是扶桑。

据说是庚子年给联军们吓的病了一场,好了就成了破嗓子了,总是带着沙哑。

扶桑就站在门外笑吟吟地,看到小荣了,她才披着日光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地问候,“师兄,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来之前她想很多解释的理由,也许忐忑,也许不安,说自己很多苦衷,才会当男孩子跟着荣师傅混出头,说世道很欺负人,说很多为自己辩解的话。

可是临到家里来了,她的心里面,那么多疙疙瘩瘩的事情,全部化了,软的像是棉花糖,像是天上的云。

这里有她爱的人,也有爱她的人,这里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释和苦衷,她说不说,,都会被原谅,都会被谅解。

“我走的时候,以为我会死在外面的——”

话没说完,便被小荣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你个小鬼,可给我担心死了,我天天睡不着,你骗人到我身上来了,你敢骗你师兄,说什么到上海去了,我越想越不对,你走之前领着我去银行,家里事儿都安排好,还给我买皮鞋,那鞋子你赶紧扔了去,我告诉你,你小子,真是胆子大,我托人去上海稳了多少次啊,我都不敢吭声。”

不敢声张,怕坏事成真,但是扶桑确实没干好事儿,他拉着人进屋子,“你小子啊,我知道鬼的很,要是真去了上海,不至于音讯都没有一点儿,你不知道干什么好事儿去了,还弄这么一身,怎么,男儿身活不下去了。”

又拉着扶桑的胳膊看,瘦的一圈儿,眼睛就酸,哽咽起来了。“瞧你,外面日子再好,没有家里好吧,得亏你还知道回家。”

站在屋门口喊老马,“快去,买羊肉去,去□□的羊肉床子上面买半扇烧羊肉来,再去隔壁切面店里面买三斤面条儿,干炸牛肉丸子什么的都要。”

扶桑自己站在那里对着镜子看,她看自己如今,觉得新奇,可是老马跟小荣觉得她是个男的,她对着镜子仔细的看。

这么多年的直男审美,扶桑纵然比别的男的仔细一点儿,也终归不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女的,她的衣服就是闪就是亮,鞋子也是这样的,她不觉得土,她觉得好看。

这样的就是好看的,她自己怪喜欢。

扭过头来,看小荣还扒拉她料子看呢,“这颜色,得亏你白,不然穿着得多压人啊,太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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