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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民国](61)

为着她这一份利索跟才干,客户都喜欢待见她,她靠本事能混的开。

她能给你一分钱都算得透透的,交易所里的人都喜欢叫她小算盘。

比算盘还要快一点儿。

还是读书识字儿好,大力想着就连自己这样卖力气的下层人都知道读书好,只是没钱罢了。

小力要是年纪再小一点,他怎么也要厚着脸皮送他给荣师傅当徒弟去,只可惜年纪大了。

一会儿锅子咕咚咕咚冒气儿,妞妞端着碗给她爸爸满满地递过去,大力舍不得都吃了,给妞妞匀出来一点,“爸爸不饿,天天躺着怎么能饿呢?”

妞妞抿着唇笑,“爸爸,我吃月饼了,您都吃了吧,明儿我跟妈去挖菜去。”

大力摸着她的两个小羊角辫儿,一儿一女多好的日子,穷点也不怕,晚上的时候商量老婆,“孩儿妈,前些日子我跟扶桑扫听了,想着她帮忙找个活儿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等着明儿见了她,你问问去。”

“哟,你真去麻烦人家了,只怕是不好找,哪里都不缺我们这样的人,咱们别去开这个口了,有的话就跟我们打招呼了,没说就是没有,不要去为难人。”

她脸皮薄,妇道人家也怕出去做事儿主家不满意。

这年头,能出去干活的,都是老妈子的伙计,就这样还得找人机灵会做事儿的。

但是想着家里这日子,到底是厚着脸皮,第二天下午见扶桑骑着车子来家里,便犹豫起来,没想到扶桑直接停她跟前儿来了,“先前大力叔托我打听的事儿我给问了,明儿我们要去天津,怕来不及跟你说一声儿。”

“恰好是我们老板朋友来这边定居的,人生地不熟的,大概身体也不大好,厨上的事儿还有洗衣服都不大成,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做事儿,工钱按照行情给。”

小力妈喜得不知道怎么是好,“哎呦,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才好,您爱吃饺子,等着我头月领了工钱了,给您包白面饺子吃。”

扶桑笑了笑,“具体我没大问,只知道人品信的过去,我讲好了,明儿早上您叫大力叔给您指路到交易所去,就说我教你去的,有人领着你过去家里,你认认路,其余的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抬着车子就进院子里去了。

干活那叫一个利索,说话那叫一个响亮痛快,这点儿事情不算什么,她能帮的就帮了,街坊四邻的。

大力腿还没好利索,喜得不行,跟她说在哪儿,这人没出过远门儿,“不行,叫小力领着你去吧,别再丢了,好好给人做事儿,勤快利索点儿。”

厚道人家做事儿,没有那么多歪心思的,只想着怎么把活儿干好,干的叫人别挑刺儿,朴素极了。

想想又不放心,也觉得自己没本事,要婆娘外面受气混饭吃,“要是那种不按照路子来的,欺负你狠了,咱们大不了就不干了,别委屈自己个。”

小力妈笑了笑,“放宽心,要是那样的人家,扶桑不能不问的,她找好的指定信得过,我就怕活儿做的不满意。”

等着第二天小力领路先去了交易所,伙计有熟悉的,知道是扶桑介绍的佣工,她都安排好了,“您跟着我来,我带您先去认认院子,离着这儿不算远,也不算近。”

人还没到呢,地方先找好了,东西都在归置呢,有扎棚子有刷漆的,“其实也好伺候,这一家子原本就是在这边儿的,后来去上海落户儿的,现如今就主家一个人回来,兴许还带着个女眷,家里家外你给忙着就是了,今儿就上工,实在忙不开了。”

又看小力机灵,腿脚极快,赏他几个大子儿,“好孩子,你今儿在这里也跑跑腿儿,给烧烧茶水街上买东西去,再去果子局买樱桃儿干来去,老板说了,这人就爱吃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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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重逢

天津火车站!

鱼承恩先下车, 对着黄包车招手就有奔活儿的过来,“先把行礼都装前面一辆车上去,仔细着点儿别磕了碰了, 大小箱子四口, 往华洋旅馆去。”

天津的繁华热闹更胜从前, 鱼承恩还记得那年狼狈逃窜,心内忐忑不比擂鼓差一拍儿, 他们南下火车去上海,中间不敢坐到地儿,总是下车经停几站便换个地方再上车。

等到上海的时候, 已经近一个月了,恰好南方事也尘埃落定, 大祁就此没有了,才算是松口气。

新成立的政府他们也不知道对先前政令是何种态度,大老爷在前朝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到了上海之后,二老爷向来中庸低调。

知道大哥去世的消息便重病不起, 过了很是一段煎熬的日子, 家破人亡对于二老爷这样的宗族为重的传统人打击总是巨大的。

全盘否定了宋氏两门兄弟的人生,只是想到还在外起事的宋眺谷,还有流放极北的宋映谷, 还有未经世事的三儿子,他便强撑着打点。

宋旸谷便跟着父亲在上海, 兢兢业业地打点了几年,越是家道巨变, 家里规矩越是严苛, 宋遵循对他态度一改之前温吞呵护, 身边无人可用,另外两个儿子水深火热之中。

家里事物便全把宋旸谷推出来打点磨砺,大概也怕生出来事端,京城宋家说倒就倒了,宋遵循在上海一改之前高调氛围,做事越发低调求全。

先是疏通关系,花了不少钱教人去打点,赎买宋映谷不为披甲奴,不过也不敢叫他立马回来,只落户在东北生活了这几年,政权更迭频繁,眼看着前面的事情都没有人追究去了。

他才敢叫宋旸谷回京,走的时候殷殷嘱咐他,“你此去有几件事情是一定要办的,一是接你二哥汇合,他在东北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早年流放路上伤了腿,你带他去天津正好看病。”

宋映谷诸多不易,北边八月份之后就入冬了,他的腿冻坏了,时常疼痛,大概是风湿入骨,阴雨天气都不能行走,这是宋遵循的一块心病。

他跟宋遵理对孩子们最大的一点区别,就是在宋遵理的眼里,可能对宋旸谷更亲一点,直白一点儿,他最看重的是宋旸谷,其余两位侄儿,不过是陪衬,到死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宋遵循是亲手养大的三个孩子,一起在跟前看着长大的,你要说偏心肯定有,但是对前面两个他一样疼,对宋旸谷嘛,老来子,偏疼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宋遵循看着儿子挺括的身板儿,满脸的肃然,北平是他们的伤心地儿,宋遵循想起来依旧觉得难过,最后兄弟俩都没有见一面儿,想想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那年宋遵理从天津去山东,接侄儿们进京。

“第二件事呢,就是给你大伯安排身后事,你肩祧两房,一要启棺扶灵回乡,入山东祖坟下葬,我已跟族老乡亲??x?商量过了,你大伯坏事儿也是前朝的事儿了,他在的时候照顾了多少同乡族亲,如若不能入祖陵,我便亲回山东,自选陵墓出族。”

宋遵理是罪人之身砍头,死不更名,耆老先前顽固,那意思是不大愿意他回乡安葬,这是宋遵循万万不能容忍的,入祖陵享万世香火,他决不能让大哥成为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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