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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民国](22)

他们旗里的一应人等,本就听佐领差使,祁主的权利极大,无论多大的官,拜三品还是一品的大员,祁主若是有事情吩咐,没有一个推托的。

姑奶??x?奶落落大方,跟翁太太说话,“前些日子,听说在天津任职的三姑爷跟姑奶奶要回来了,您帮三姑奶奶相人呢。这个,是我家里的二小子,扶桑——”

她拉过来扶桑,推着她到跟前儿,“给太太行礼——”‘

扶桑记着刚学的规矩,打千儿屈膝,“太太,您安好。”

翁太太是个眉头深锁的贵妇人,她肩膀上的事情不比自己的丈夫——佐领大人少一点儿,三姑奶奶从天津回来,一应事情,只交给自己办。

人手增添,首要的就是账房人员,得从娘家选,翁太太也觉得应该从娘家选,旗里那么多号子人,一家子都靠着旗里吃饭的,不怕有什么歪心思的。

观其行,探其神,翁太太觉得还可以,“姑奶奶明晚就来了,明儿一早就去当差吧,跟着师傅好好学,虽说学徒苦点累点,可是真本事在手,艺多不压身,好好儿在三姑奶奶跟前奔前程。”

又对着舒善和说话,“善和,这么大的孩子,爹妈可舍得,按着规矩,当人徒弟的,师傅就是自己的亲父,以后去了宋家,宋家就是她的家了,三年才能归家团圆。”

姑奶奶从厅堂下的小凳子上立起来,垂听笑陪,看着前面扶桑的肩膀头,才那么一点儿,不由得一酸,“全听太太安排,家里想的跟太太想的一样,去了宋家,能伺候三姑奶奶,是她的造化,给她找了个富贵窝,比家里还要强许多。还谢太太不嫌弃笨手笨脚,我们家里记着你跟佐领大人的恩情呢。”

“往后她爸爸只管在营房里听佐领的差遣,再没有什么挂心事儿了,这个孩子有不周到的地方,太太您担待,三姑奶奶多担待!”

说完,跪地叩首,祁人家姑奶奶金贵,行礼向来不叩首,如今这样的大礼,扶桑立马去扶,她知道姑奶奶心高气傲,不然不能在家里苦撑这么多年。

姑奶奶一把拉住她叩首,“谢太太!”

回去的路上好像很长,姑奶奶一直牵着她,有卖小金鱼儿的,在吹起来琉璃瓶子里面装着,挂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姑太太停下,“给你买个吧!”

扶桑摇摇头,“姑奶奶,别破费了,钱留着家用。”

好看是好看,真的漂亮,可是养着挺费劲的,这些东西,在这儿看看她就挺满足的。

姑奶奶才想起来,她明天就到宋府里面去了,三姑奶奶是翁太太的小姑子,家里姊妹排三,去年嫁到天津去了。

夫家宋氏是山东大户,近日因为抗敌有功,从天津升迁至京城,风头比之前更盛。

“扶桑,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你进了府,三年不归家,你缺什么,捎个信儿,让你爸爸给你送去!”姑奶奶直着脊背,这会儿觉得孩子苦,正儿八经祁人家里的孩子,如果不是实在破落地过不下去了,没有送孩子去当学徒的。

“羊肉豆花儿,我没吃过想尝尝看。”

“走,带你吃去,得快点儿,这个得一早吃,不然收摊子了。”

到了,果真收摊儿了,姑奶奶恼的不行,“这不赶趟儿的,平日里卖不完都靠到晌午,今儿倒是收摊快了。”

太阳实在明媚,姑奶奶把头上的红绒花摘下来,趁着正午的时候扔,去晦。

扶桑一身蓝色长衫,阳光底下雪白的,脸上细绒地稚嫩,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拉了拉姑奶奶的袖子,“姑奶奶,您心里别恼,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我愿意当个男孩儿,自在!。”

“我也愿意进府里去,学本事哪里不受苦的呢,宋姑爷是留过洋的新式人家,对人宽和的很。佐领夫人说了,一人一间小屋子,吃住都管,不叫苦。人口也简单,三姑奶奶没有生养,家里只有山东老家接来二房的三位少爷,都是一心一意要做学问的。”

“只是我不在家里,不能在长辈跟前伺候,您周全原谅我,等我出徒了,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算盘手了。干的好的,说不准儿当个账房先生,外派出去,管一店财权呢。”

姑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她心里犄角疙瘩藏着的碎冰,被这太阳晒的,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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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犯别扭

16.1好徒弟

姑奶奶帕子撑开, 遮挡在额前,透过一角微风晃荡的青葱兰花里面看日头,屋檐四下, 暖光泄地。

翌日夏雨倾盆, 大奶奶给她包袱里面放了二十两银子, 京郊穷苦人家,一年米面油菜, 不过五两。

“平时要是有个委屈了,且忍耐着一点,你的脾气我看得出来, 不是跟人别苗头的强性儿,师傅有脾气大的有脾气差一点儿的, 你多孝敬一些,端茶倒水撒扫不要偷懒。”

大奶奶絮絮叨叨嘱咐,最后包袱打扣儿, “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师傅磋磨人的, 就来家里, 我跟你爸爸,到底能给你撑口气的。”

舒充和借了骡车来,上面盖着油布, 站在过道里朝着明间里面喊,屋檐雨滴成串, 从他肩膀上滑过一片深色,“走了, 到点儿了, 不好去迟了教人等, 早去候着才好。”

大奶奶应声,“就来——”

拿出来一双鞋子,黑色八字开口鞋,“快换上试试,姑奶奶做的,昨儿夜里来不及了,原本要给你绷三层裱糊的,只来得及做了两层。今儿一早上没瞧见她,兴许出门办事儿去了,不能送你了。”

扶桑穿上,伸进去指头,余着两指头宽,扶桑觉得这样好,等秋冬天了还能塞袜子进去,她脚现在长的也快,“奶奶,我走了,您家里辛苦,照顾哥哥妹妹。”

包袱四角儿打结,她背起来,掀开袍子,从雨幕珠帘里面穿过,越过垂花门。

撑着一把泛旧枯黄的油纸伞,背着一块儿鼓囊囊的月白包袱,人不高,却长身而立,姑奶奶绕过长街看见胡同口骡车拐弯。

她披着蓑衣穿着木底花盆鞋,追着几步喊破了嗓子,雨声绰绰里面也没有人听见。

“哎呦,姑奶奶,您这是哪里去了,一早上就没看见你,扶桑都走了,也没来得及送送她去,这一下三年见不到了。”大奶奶说完就看姑奶奶脸色惨白,浑身都冒着凉气儿,她身上都湿透了,抱着个食盒还在桌子上滴水。

大奶奶打开一看,朝阳楼内孙家豆花儿,“您想吃这一口儿了,赶着天气好了就有行商走街串巷地卖,何必大雨天跑那么远的呢。”

她给捧出来,还有余热挥香,“这许多的羊肉口蘑,您加料儿了吧,我给您热热吃去。”

说完,就看姑奶奶趴在炕上呜呜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刹那间家里静的只听见落雨声声,大奶奶没敢动,也不敢问,姑奶奶的脾气,有时候喜怒不定的吓人,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伤心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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