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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民国](158)

她泪如雨下,八方鞠躬,认尸为夫。

大力疼的跺脚,实在是太教人心疼了,日本人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对着扶桑深感抱歉,在后面日本记者会上,客气备至,并且主动要求给抚恤金丧葬费,且送棺回上海。

扶桑婉拒,“今后,我将会留在北平,短期内不会回上海——”

她视线看到财局的年轻人身上去,突然对他招手,镜头全部给他那边,“我先生没有完成的事情,税制改革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从初一开始便生效,不可废止,不可中断。”

“我先生罹难不存,其意志尚在,我将会继续遵照执行下去。诸君请多努力,财局税司互相扶持,兴国家之税收,造民生之福祉,为民为过创收。”

“其盐税改革,按照二月份计划,将会从北平率先开始,一季度完成整个北平改革到位,其运转模式参照执行第12号实施方案文件,有争议者财局解释仲裁……”

她讲很多,讲的现场的人,都没有想到,日本人数次起来又坐下,怒目而视。

没有人想到她会说这些,报馆也都没有想到,因为这样的招待会采访,记者也很少,一般都是过几天的。

但是没有想到,扶桑确认亡夫之后,马上要求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应该哭一哭的,但是没想到她不按照套路出牌,就好像死的那个不是她先生一样,就非常的冷静平淡。

如此也就罢了。

没有人想到,宋旸谷人都没了,税制改革颁布的瞬间就没了的人,还有他的遗孀给他继续推行下去。

这种时刻,号召力凝聚力最大的时候,很多人沉浸在悲伤中错过,但是扶桑就把握住了,她脑子里面就连日本人觉得,这是另外一个宋旸谷。

两个人站在台上的时候,站在话筒前面的时候,身上没有肉,全是筋骨,就剩下骨头了,穷的就剩下那点骨头了,铮铮铁骨咯得人眼睛疼。

现场又是一阵高潮,大家以为打水漂了,发起人都没了,不然日本人不能直接刀了宋旸谷。

但是又冒出来个宋太太。

死不绝种一样的。

宋旸谷看到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没有办法,走山路的人,信息就跟不上,北方都在沦陷,从天津那边走日本人势力格外地盘根错节,他不能坐火车,身份牌也没有。

很难,几个人得亏冯司机在,他是个有社会经验的人,曾经加入过地方的武装力量,后来又学了开车,在公司里面任职,最后到了财局里面当司机。一边引路一边当保镖,饿了也偷过东西吃,也扒拉过人家地窖里面的萝卜,风餐露宿,战战兢兢。

等出天津的时候,才到街面上,看见了报道,柳秘书捡起来看到正面就愣住了,报童在撒,全是宣传单页,上面的人很模糊很黑,看不太清楚,但是那个身形,宋旸谷一下就看出来了。

他太太。

舒扶桑。

宋太太。

里面全部称呼都是宋太太,他看见下面的报道,看她说留在北平,惨淡一笑。

柳秘书说话很慎重,“如果留在北平的话,一个可能,日本人不敢动手,一个可能,日本人继续动手。”

没有人知道日本人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之前一位日本人不敢的,不敢这样做的,结果人家前后脚就赶着给你做了,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在赌。

赌博,如果扶桑死在北平了,那日本人名誉就洗不清了。

但是宋旸谷还活着,他如果活着的消息传回北平去了,那么第一个被刀的,就是扶桑。

现在就成了和棋,僵持起来了,他能活着吗?

不能了,扶桑说他死了,那他死了对大家都安全,对他自己更安全。

但是事情谁来做呢?

扶桑想明白了,是她做。

就这样干脆利索。

等夜里歇脚的时候,几个人终于凑一点钱,住了一家脚店,好歹不用吹风了,好歹有个屋头了。

他就着月光,在大通铺的最角落里,透着那一点点光,看着上面那个黑黢黢的影子,印刷的质量很差,就那样看着??x?。

看着看着,就笑了笑。

这是他太太啊。

是他的太太。

心里的那个滋味,一辈子都没有过的。

是充实,整个人满满当当地充实。

她到底研读了多少文件,揣摩了多少次他的意图,才能解释的这样清楚,才能有板有眼地站在那里,底气十足地跟全世界说,我老公死了,我来继续他的路子,大家跟着我继续走。

到底多勇敢,才能站在那里,一直不哭呢。

脑子里面到底想什么,他不知道扶桑有没有觉得自己死了,但是报道上面说,她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穿过亮色,她的旗袍每天会客,都是白色跟黑色。

再也不是大红大紫,花红柳绿。

这样的太太,值了,他觉得自己死了也值了。

她不仅仅是陪伴你,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但是在他消失不见后,她会把他的人生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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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利益

北平宋府, 扶桑睡的很好,她现在的节奏就是晚上十二点一点钟休息,然后早上起来六点钟七点钟就起来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

站在楼上, 能看见门口的人, 日本人一直在,她现在完全就是被监视起来了, 每天都会找她谈话,这里的人出入都是他们同意的,电话也是被监听的。

想要圈着她起来, 减少她的活动跟影响力,最好让她一个字都不要说。

扶桑看了下时间, 一点钟了,她不太想睡,给上海那边去电话, 二老爷的情况,一直是承恩在联系的, 她没有时间, 顾不上。

如今应该问一下的,打给医院那边的,医院那边呢, 晚上也是很多人,洪先生的人一直都在, 二太太的话呢,还是晚了一步, 姨太太那边跟洪先生手下的人太好了, 把控的严严实实的。

这是扶桑没有想到的, 这一位的来历,她不是很清楚,没想到姨太太接的电话,“人睡了。”

她挑眉,这是个遗孀,宋家现在的情况的话,宋旸谷没有了,那么家里的事情,就没有人说了算的,一定意义上来说,老大跟老二论亲近的话,还不如自己呢。

心里不是不痛快的,很痛快,包括二老爷现在的情况来看,对她也是很有利的,越是看惯了风月场合的人,她有时候越是比较偏向自己,为自己考虑的多一点,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对二老爷呢,有心疼又遗憾,但是不会太伤心的。

扯着披肩,跟扶桑寒暄,“旸谷的事情,节哀,我看报道上讲你要留在北平,也好。”

扶桑嗓子干疼的,摸了一下水温不烫了,她打电话的功夫还要等吃药的,现在就是哪里不舒服,抓紧吃药,人绝对不能倒下的,把药片吞下去,“这么晚了,爸爸休息了吗?听说白天的时候有清醒。”

姨太太那边就不干,人其实是醒着的,他不能一直昏睡对不对,“旸谷情况,最好不要讲,医生说不能太大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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