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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民国](106)

周边一片掌声起落,老李没有听清,再问,“你什么打算的?”

话音刚落,台上结束,此起彼伏地又是一阵掌声,老李是个热心肠的老油条,等着人散地差不多了,他跟宋旸谷并排走着,难得清净,“小宋啊,你家里是什么想法的啊?”

他觉得自己得点拨一下儿,虽然人长得好,但是过日子得门当户对的,不然的话,光有脸有什么用呢,每个月靠着预支工资过日子吗?

“依我看啊,你们俩正合适,她家里人口多些,以后啊过日子热闹,人又利索,家里也还过得去的日子,你娶个媳妇来,也能照顾你母亲跟伯母,那姑娘也有个伴儿了,再过两年啊,生个大胖小子,这日子就红火起来了,咱们国家啊,就兴旺起来了。”

他指着里面,“你看,没有人,谁来做事呢,没有人做事,哪里来的税收呢,归根结底,这要收税啊,还得是看人,多生孩子多结婚才好,人人要三十岁结婚,那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想想就真愁人。”

老李是老辣的,他看问题带着时兴的批判跟传统的固执,最喜欢看小报,上面很多新的流派新的观点,尤其是社会家庭方面的鸳鸯蝴蝶派。

他总是觉得年轻人想法太多了,他觉得郎才女貌的事情,大概率就差不多。

宋旸谷这个人,太冷了,老李不指望他这次能说出什么话儿来,只是没想到,宋旸谷正儿八经的邀请他,“家里新买一处小宅子,想着有机会请大家热闹一下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晚上罢了。”

他要请客。

老二宋映谷跟他讲过很多次,你在同事之间做事,不能太高傲了,你不觉得你高傲,但是你人际关系就是搞不好,你觉得你不在乎这些,不屑于这些,但是真的到时候了,你发现这边没有人用,家里的事情靠着家里,但是外面的事情,就得靠自己的排面了。

你得自己扑腾着,走出来一条路才可以。

扶桑呢,跟宋旸谷,俩人是一个样子的,俩人不会钻营,虽然很能干很辛苦,但是不大会经营人脉关系。

扶桑找朋友,全靠着自己的运气,遇见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朋友。

宋旸谷呢,他是没朋友。

这会儿遇到事情,就知道没有朋友商量的坏处了。

他这个人呢,有时候就不太搞这些东西,不然的话,脑子还是很可以用的,同事几个嘻嘻哈哈去了,街上都商量买了家具,凑的份子钱。

老李进去先看了一圈儿,“这东西都挺齐全的,就是缺个梳妆台,依我看啊,大家的份子钱都给了我,我让人搬个梳妆台进来,往后啊,新娘子进门了,也体面漂亮,六个抽屉带俩柜门的,怎么样?”

宋旸谷已经换了家常的衣服,他站在水缸前面儿,“还是您想的周到,先前还没有谢您的大媒,等着结婚那天,要喝谢媒酒才行。”

老李一听这是有戏,“你相中了,如今还得早点娶亲才是,不然你看日本人一天一个花样儿,昨晚上子弹在城门外飞了半晚上呢,不定哪天就不安稳起来了。虽然说跟咱们这样的没关系,不管是谁来了,都要我们这些人做事,都得靠咱们主持局面,但是还是早点结婚早安心。”

他说的语重心长,宋旸谷也跟着叹气,打量着眼前这个稳定的中产阶层,“原本打算买这个院子,就是要结婚用的,只是这一片儿的巡警,黑白双煞的,不知道您清楚不清楚?”

老李略微一思索,怎么就不认识了,“这应当是亲兄弟俩,一个高个子,一个矮个子的,原先是在王府里面做事儿的,后来那一位出家去了,那一位王爷最仗义的,临走前家财散给朋友们,这俩小子拿着钱,找到门路,当巡警去了。”

“嗨,早前我们打过照面儿的,这街面上的人,我十有八九是眼熟的,你要是跟他们你有为难的地方,我给你打声招呼去?”

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宋旸谷有时候,也觉得这个世界挺暖和的,“是这么一回事儿,您要是认识的话,帮忙介绍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请两位照看的,最好是当面认识一下。”

老李便第二天中午组局,请了那两位过来,黑白双煞听着也觉得冤枉,老李只介绍下便走了,他这边还有朋友吃饭呢,忙的都得一顿午饭吃两场才行,黑白双煞既然是认识的人,也不使坏,“不是我们不讲道理的,昨儿我们是豪横了些,可是混街面的不豪横一些,怕是弹压不了人,顶多也就是拿点小钱罢了,要说谋财害命,我们不做这样的缺德事。”

他们自己这样看自己的,觉得还算是善良,坏人有时候是看不到自己坏的,“可是您家里那一位,不知道跟您的关系——”

看着宋旸谷,宋旸谷笑眯眯地,“未婚妻。”

那俩人就笑了,这好说,“人可以放出来,不过呢,我们哥俩溜溜地跑一天了,拿人的是另外一帮弟兄们,我们动动嘴皮子好说,但是他们受累辛苦的,您看看呢,愿意的话,就给点茶钱。”

你意思意思,人就能给你放出来。

承恩在旁边听着,他都往袖子里面掏钱了,钱能解决的事情,一般都不是很难,结果就听宋旸谷轻声嘱咐,“无碍,多关几天才是。”

又似是而非地说一句,“如今女孩子,脾气太娇惯了些。”

顺手把承恩袖子里面的钱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便起身走了。

黑白双煞面面相觑,看着钱倒是眼热,咂摸半天滋味儿,喝了一壶酒才说,“如今,青年男女我算是看不懂了,我当是赎人的呢,瞧瞧,是多关几天的。”

矮的那个不管,“这倒是好事儿,咱们啊,两茬子的钱收着,到时候他说放的时候呢,咱们再放出来,又是一份儿。”

你们就折腾呗,反正钱都收到腰包里面来了。

倒对扶桑关照很多,俩人蹲着里面去看扶桑,扶桑躺在板板上呢,她发烧了,这地方缺医少药的不说,还冷,什么都没有,本来就有伤,现如今躺着在这里安稳了,不用昼夜焦虑了,但是身体上又扛不住了。

人嘀咕在她耳朵跟前,“要我说啊,要是有什么别扭,说开就好了,服个软儿就行了,在这里面受这个罪呢,我看你这姑娘就知道是我们老北平姑奶奶样式的人,脾气刚的很,女孩子,服软不算什么。”

扶桑睁开眼睛,嗓子里面跟个烟筒一样,她口渴啊,“他说什么了?”

人嘿嘿地笑,“没说什么,有事儿招呼我们就行了,先走了。”

扶桑就闭着眼睛,宋旸谷到底说什么她不知道,但是您多少教人带口吃的带点喝的啊,就每天的水,到她这里的时候,真的是混浊的,里面什么玩意都有,她喝了都怕自己去了。

闭着眼睛眼皮子都跳着,因为摁不下去那个火气,你个二百五,你光知道打点给我关着,你就不知道再仔细打点一下,让她日子好过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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