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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62)

陈文舟一呆,一贯沉静的面容瞬间门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只是他与舒筠到底陌生,哪敢多问,人家姑娘如此斩钉截铁,可见是主意已定,他心中自然是难受的,却也不敢轻易表露出,只遗憾地叹了叹气,朝她再拱手,

“是我唐突了,在下这就告辞。”

旋即头也不回离开。

舒筠回到闺房,想起自己刚刚那番话,面颊滚烫,她捧着双颊,坐在雕窗下,心想着已半月未见他,他帮了这么大忙,她总该要亲自与他道谢才成。

如今母亲已大好,府上还有药童看守,她是无需担心的,舒筠重新梳妆一番,回去杏花堂,见母亲含笑在看小丫鬟绣的花,她不好意思站在门口,朝母亲撒娇,

“娘,幼君姐姐来过府上数回,她很担心您的病情,女儿念着今日天气好,想去王家看望她,表示谢意。”

苏氏怎么可能不答应,“王夫人上回登门,我身子不好怠慢了她,不曾厚待,你亲自去给王夫人磕个头,与我赔个不是。”又吩咐单嬷嬷给舒筠拿银票。

舒筠接过一千两银票高高兴兴出了门,她怕母亲挂心,果真先去了一趟王家,给王老夫人磕头,又央求着王幼君陪她出门,

两位姑娘沿着廊庑往王幼君闺房走,王幼君悄悄打量她,

“去哪儿?”

舒筠红着脸小声道,“我想入宫去谢恩....”说完害躁地垂下眸。

王幼君捂着嘴兴奋地笑了好一会儿,“你个小蹄子...但是我告诉你,我和我娘上午给太皇太后请安回来,得知陛下不在宫里。”

舒筠心头微有失落,“这样啊....”

二人刚用过午膳,王幼君眼瞅着风和日丽,实在不想辜负大好时光,便拉着她出门,“走,你的花房修好了没,带我去瞧瞧,我正好多了几盆兰花没地儿搁,送去你花房吧。”

小姑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舒筠半月没去别苑,立即来了兴致。

王幼君吩咐春花与芍药去抱兰花,自个儿先带着舒筠上了马车。

午时末,一行人来到舒筠的别苑。

别苑地处城南的崇南坊,毗邻东城门,此处挨着几个湖泊,风景秀丽,淮阳王早年也颇有几分风流,常日在此处呼朋唤友,园子自然修得十分精致瑰丽,亭台阁谢,环廊相接,繁复的藻井,绿窗粉墙,与皇家园林也不遑多让。

整个别苑分为两处,沿着中轴线往西为平日寝居待客之地,东面则整一个全是园林。

那间门新修的花房就在东面那片园子里。

上回花房损坏后,舒筠重新搭了一间门,上方用琉璃做遮挡,四周透明,沿着花房往里,便是一狭长的葡萄架,这个季节葡萄架上头只残有些许光溜溜的藤条,若是到了夏日,绿茵成林层层叠叠堆积在此处,还不知有多凉爽呢,过了葡萄架,又是一间门小暖室,这里安置了一些适合温湿气候的花种。

舒筠对种植花草并无过多钻研,倒是王幼君兴趣浓厚,一头扎入进去,哪盆花该浇水了,哪盆花该剪枝桠了,她带着春花忙得不亦乐乎。

舒筠被秋阳晒得浑身懒洋洋的,打算去寻管事看看账本,别看这宅子是送的,里头奴仆花园处处皆要开销,宅子来得容易,守住却难,她吩咐芍药,

“你去帮王姐姐。”

扔下这话,自个儿沿着石径出了这片院子,院子往西是一竹林,竹林枯落稀稀疏疏,远处的湖光山色被竹林晃得斑驳陆离,顺着弯曲的石径绕出竹林,忽然瞥见前方石拱桥上立着一人。

他穿着件月白的暗纹袍子,白玉而冠,平日冷峻清执的气场,被这温煦的阳光晕染,变得温秀而从容。

舒筠许久不曾见他,心口涌上一股热浪,小跑着上前,

“陛下....”

她声音太甜了,仿佛破开这场萧瑟的秋风,带着春日的朝气,朝他扑来。

裴钺眼神是清明而克制的,他自然而然伸出手,

“急什么,朕又没走。”

舒筠跑上石桥,也不由自主将手交出去。

裴钺轻轻拽住了她,带着她往对岸去。

他手掌过于宽大,握住她整个柔荑还绰绰有余,裴钺握得并不紧,舒筠没有挣开,只是渐渐的,那股温热后知后觉爬上她的耳梢。

她的脸烫极了。

不对,怎么就握住了。

这算怎么回事?

那一夜她着实冒出给他做妃子的念头,只是真到这一步,舒筠又格外不自在,她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男人,他高大挺拔,沉稳渊渟,遇见他是她的幸运,只是那座森严的皇宫还令她犯怵。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不可能接受了他的好,又开始退缩。

舒筠慢慢放松,

一口气刚卸下来,被握着的那只手掌心开始冒汗,他不会就这么牵着她,牵入了皇宫吧,她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舒筠的脸如蒸霞蔚。

裴钺刚从南郊巡营回来,南军昨夜出了一趟岔子,几名将士酒后闹事,相互斗殴出现死伤,裴钺震怒,亲自去了一趟南营,军中派系极多,也不是人人是他心腹,这里有些兵是他带出来的,还有些是老勋贵的旧系,盘根错节。

他正琢磨着如何借力打力,收服一批旧将,目光便瞥见了舒筠那只手。

他方才牵她是下意识的动作,回眸往拱桥望一眼,二人从拱桥下来也走了一盏茶功夫了,她若觉得冒犯必定会挣脱,然而姑娘并没有。

这是默许了?

感情的事,不用刻意去问,有的时候便是心照不宣。

第29章 动了心

舒筠虽没挣脱他, 神色明显紧张而害羞。

慢慢来。

裴钺不着痕迹松开了她,“你们在做什么呢?朕听了好一会儿了。”

舒筠连忙将手藏在绣帕下,双手绞在腹前, 心里明显松了一口气,羞答答地回,“幼君姐姐帮我整理花房。”

秋风渐凉,却也散不去她耳梢的热浪。

裴钺慢条斯理欣赏她笨拙的表情,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什么都要旁人帮你?这可是你的院子。”

舒筠以为裴钺在责怪她, 小嘴嘟起不服气道, “幼君姐姐打理花草是个中好手, 我也会, 只是不如她罢了,我这是打算去瞧管事的账册呢,”末了, 语气放低,委屈巴巴的,“我也没您想的这么笨。”

裴钺目光凝着她不动。

她并不笨,她只是心思单纯。

与她相处, 总是令人愉悦。

裴钺抬起手想去抚她, 靠近时, 清晰看到她脸瞬间门变得通红,鸦羽慢慢垂下来,一副不避不闪的娇羞模样, 太乖巧了,裴钺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罪恶。

她还小呀。

指腹临到她面颊,手背一转, 刮了刮她脑门,“笨有笨的好处。”

舒筠以为他宽大的手掌覆过来是要抚摸她的,结果只是刮了刮她额,是她想多了,又是心虚又是羞躁,咬着唇道,“我不笨。”

裴钺笑而不语。

二人挪至湖边的水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