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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47)

马儿再温顺,似乎也有些不快,顿时嗷鸣了一声,发出抗议,舒筠一声惊呼,裴钺担心她吓到,迅速掠身过来,提醒她道,“别动,你松些缰绳,顺着它走,切记,双腿夹紧马腹。”

舒筠抽了几口凉风,咬着牙关,慢慢松开些缰绳,那马儿得到信号,忽的一跃冲上前方。

“啊....”舒筠身子被猛地往前一扯,起先是不适应的,双目闭上任由马儿驰骋,渐渐的发现这匹马格外的稳,她睁开一丝眼缝,风呼呼从脸颊漫过,前方的风景一幕幕朝她扑来,马儿带着她又快又稳得往前飞驰,这种感觉又险又刺激,仿佛什么烦恼都能随风消散。

她试着力夹马腹,再加快些速度,这匹大宛神驹十分灵性,察觉到主人的意图,开始匀速加快步伐。

舒筠胸膛里的热浪也跟着要翻腾出来。

过了一把瘾,舒筠才发觉自己已奔出老远,惶惶回眸,却见那道清峻的身影不知不觉已尾随而来。

心底的顾虑一刹那消散,笑容不自禁绽放在眼梢,她神采飞扬往前:“驾!”

又驰了一段,直至一条宽阔的小溪,舒筠尚不敢过去,便掉转马头往回驶,恰在这时,一只麋鹿从前方的草丛飞快窜过,马儿受惊,双蹄腾空,舒筠何时见过这等场面,马缰脱手,身子不受控地往后方栽去。

她尚来不及呼救,人已被裴钺伸手一捞,搁在他身前,□□的马儿持续奔驰,舒筠惊魂未定,只觉双腿发软,下意识拽住了他袖口。

她身子娇软,一下又一下撞在身后宽厚又结实的胸膛,舒筠倏忽绷直了脊背,克制着不往后撞。

察觉到她的僵硬,裴钺也将胸膛往后挪了挪,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

晚风大口灌入她口鼻,舒筠侧过脸努力寻到一丝呼吸。

她坐在他胸前,尚且还够不着他的下颚,那双臂更是无比结实地护在她左右。

这种强有力的安全感是她想忽略也忽略不掉的,仿佛只要他在,即便此刻山川河海,亦不可惧。

舒筠抬眸望了他一眼。

裴钺明知她在瞧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只要一垂下脸,便可吻到她的发梢,他没有,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姿势不动,甚至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慢慢放缓马速。

片刻,他们驶回高坡,裴钺也未停留,连忙搀着舒筠下来马,舒筠拂了拂耳发,不着痕迹离开他几步,这时那匹小神驹也赶回来了,它来到舒筠跟前,一双眼无辜地望着她,似为自己刚刚的失措而愧疚。

舒筠纳罕极了,心底那点细微的后怕也随之消散,小神驹并不高,舒筠伸手便可触摸到它的额,于是,她轻轻揉了揉,笑着道,“没事的。”

马儿呜咽鸣了一声,那腔调儿与先前鲜见不同,似乎在卖乖,舒筠越发觉得它可爱,连着对马儿也没了那么深的恐惧。

裴钺在一旁负手看着,解释道,“她是一匹小母马,平日做错了事便爱撒娇。”

也不知裴钺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舒筠听得莫名耳热。

裴钺看了一眼她羞红的耳垂,“若下次遇到这种情形,你可千万别松马缰,俯身往前化解那股甩力,片刻它便带着你继续前奔。”

舒筠讷讷点头,“我知道了....”

裴钺见她眼神里还有跃跃的光,又道,“要不再试一试?”

舒筠心里是想的,不过看了一眼天色,斜晖铺满大地,层林尽染,遂摇头道,“时辰不早,幼君姐姐该回来了....”

裴钺心下遗憾,不过面上不显,指了指坡下侍卫搭起的营帐,“咱们先歇一会儿,在此处等她。”

舒筠听信了这话,便跟着他下坡来到营帐。

营帐并不大,却也不小,大约是一丈见宽,里面安置了一张小塌与席垫,茶具点心也一应俱全,舒筠算是见识到了帝王的待遇,只消骑个马,悄悄伺候的侍从怕是不下二十人。

舒筠主动替他斟茶,裴钺也没有推拒。

她心里盼望着王幼君早些回来。

事实上,王幼君一刻钟前便回来了,她瞧见舒筠与裴钺在坡上说话,便大喇喇往这头奔,迈出没几步,又被人从后方拽起给扔到了一边。

王幼君再一次体会了男女力量的悬殊,她很想回踹一脚,可那人一身轻便的银甲,光瞧一眼便能感受到银甲后那勃发的臂力,她又惧又怒,控诉道,

“除了拧,你就不能换个动作吗?”

成林还是嚼着那口薄荷叶,用含糊不清的口音,“抱?”

王幼君面颊腾地一下便红了,气得跺脚跑开。

成林看着跑远的姑娘,刮了刮额角,早知道一个字能解决麻烦,他费劲作甚?

这时,锦衣卫都指挥使蔺洵拧着一个皮封迈了过来,成林瞅了一眼便知是锦衣卫的密信,

“何事?”

蔺洵朝远处的营帐看了一眼,“有要务,需禀报陛下。”

成林眉头便皱了起来,“什么要务能比得上祖宗基业,江山子嗣重要?”

蔺洵听得便有些烦躁,怎么一个个动不动就往祖宗基业上扯?刘奎是如此,成林也一样。

成林见他不服气又道,“陛下这辈子仗没少打吧,重要的折子一封也没落下吧?陪女人可还是头一遭,你就不能省省心?”

蔺洵无语了,他殚精竭虑为国为民,怎么就成了不省心?

“那你呢,你在这作甚?”

成林往不远处气鼓鼓坐在草凳上的女人努了努嘴,“呐,我也在陪女人。”

蔺洵就更无语了。

王幼君并不想在这里受气,怎奈舒筠不回来她便不能离开,皇帝自然是不惧被人发现,她却不能不给手帕交打掩护,于是她蹲坐在丫鬟烤火处,时不时往成林扔下眼刀子。

成林痞疲地笑着,“瞧,人家东亭侯的小小姐还给我抛媚眼呢。”

蔺洵不想听他贫嘴,“对了,今日清晨谢姑娘大闹行宫的事,陛下已知晓,出宫时,恰恰遇见谢尚书,陛下与谢尚书说了一句话。”

成林收敛了几分痞气,沉声问,“什么话?”

蔺洵面无表情复述,“谢姑娘年纪不小,该要定亲了。”

夕阳被远山吞去大半个,余晖脉脉。

侍卫奉了两个食盒进来,有烤野兔,也有烤乳鸽,裴钺催促着舒筠用一些,舒筠心里记挂着王幼君,吃相比往日文雅。

裴钺比她吃得快,喝茶时看着对面单纯的姑娘,“筠筠,你就没想过,尝试接纳朕?”

舒筠听到这,还剩下的半个兔腿怎么都啃不下去,为免被裴钺发现端倪,她小口吃着,低眸不看他,“那陛下呢,您想没想过要了解我呢?您想过我适合皇宫吗?”

“朕想过。”裴钺语气淡然,他从袖下掏出一物,递给她,

舒筠抬眸看着他掌心,那是一块紫金色的金镶玉令牌,做工极为精致,似有玄铁的痕迹,舒筠隐约猜到一些。

裴钺道,“你手执此物,可自由出入皇宫,现在如此,往后你嫁了朕亦是如此,届时你可随时出宫探望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