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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23)

裴钺细细研读,自然品出里头怀才不遇之意,

“此文甚好。”

舒筠很高兴。

“字也好。”

舒筠红了脸。

裴钺将宣纸摊开放在一旁晾干墨迹,“赠予我?”

舒筠害羞地抬眼,“只要您不嫌弃,我自是乐意的。”

裴钺将书卷收好,着人送舒筠回储秀宫,随后回了御书房,亲笔将这篇文章写下来,写完之后丢给了刘奎,刘奎夜里侍奉在外头听了个大概,心中有数,翌日晨起收通政司折子时,便多了一句嘴,

“去瞧瞧翰林院的晏夫子当值否,闲暇时让他来一趟司礼监。”

刘奎话说的客气,那头晏明却不敢怠慢,司礼监掌印何时主动寻过他,自然是屁颠屁颠赶来,刘奎招待他坐下,寒暄了几句,问起英华殿的情形。

晏夫子见他神色温和,心中担忧搁下,“皇孙们都还算乖巧,公主们更不待言,要说调皮的嘛也有,幸在下官还算调度有序,暂时还未出乱子。”

刘奎询问,要么是太上皇发话,要么是皇帝开了尊口,晏夫子不敢告状也不敢吹嘘,回的四平八稳。

刘奎颔首,“晏大人的本事咱家心中有数,否则当初也不会举荐您去执掌学堂,对了,昨个儿咱家偶遇临川王世子,小郡王嘟囔了几句,好像今日午后夫子要检查名篇背诵?”

晏夫子额角一抽,摸不准刘奎的意思,心中七上八下,“是有此事,”随后说了缘故。

刘奎听了脸上笑容不变,只慢腾腾将裴钺誊写的那篇《画略》给递过去,

“您瞧瞧这篇文如何?”

晏夫子接过,一眼认出是天子笔迹,只当是裴钺所作,自然是夸得天上没有,地下无双,刘奎也不戳穿他,笑而不语,待晏夫子最后瞅了瞅落款,脸色微露尴尬。

刘奎再问,“夫子觉得此文如何?”

晏夫子这回语气严肃许多,“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既如此,可堪为今日午后考较的名篇?”

晏夫子愣了愣,“可是,下官布置的课帖里没有这篇。”

刘奎盯着他的眼,

“你现在可以有了。”

第13章

舒筠昨夜熬了一宿,哪怕是闭着眼也在默念文章,勉勉强强能默背一篇,早起只觉头昏脑涨,混沌一片,再细想昨夜背下什么了,一时万分茫然,五内空空。

崔凤林坐在对面已梳好妆,偏头见她呆头呆脑,颇为同情,“筠妹妹,今日的事错不在你,你底子本就差些,又是第一次进学英华殿,是她们心存歹心要欺负你,你莫慌,且咬牙背,能记多少便是多少,我今日会替你说话,让夫子尺下留情。”

舒筠回过神来,懵然的眸子渐渐焕发活力,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无妨,我尽力而为,要打便打。”没有过不去的坎,她也没那么娇气。

崔凤林欣赏她这份气度,像是初生的嫩芽柔弱而无惧,这一日她便等着舒筠梳洗好,一道去用膳厅。

谢纭和李瑛先到,瞧见崔凤林与舒筠一道进来,颇为诧异,谢纭视线在崔凤林身上落了片刻,笑眯眯问舒筠,“舒家妹妹,昨日背得如何了?”

舒筠当她是空气,明晃晃从她身边走过,压根不搭理她。

谢纭气得炸毛,“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舒筠端着锦杌坐在崔凤林对面,不曾看她一眼,“谢姑娘一面算计人,一面立牌坊,莫非旁人被你欺负了,还得感激你?”

谢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李瑛在一旁笑了,慢慢擦净手,与谢纭道,“瞧见没,你莫要把人当傻子。”

这时,宫人陆陆续续进来布膳,储秀宫的管事牌子也侯在门口侍奉,谢纭不敢造次,轻哼一声,“希望妹妹到了英华殿,嘴皮子还能这么利索。”

舒筠置若罔闻,天塌下来得填饱肚子。

有了昨日的经验,谢纭有意关注食盒,

今日跟前置了四个小碟,有栗子糕,鳜鱼羹,一小盅玉井饭,最后是一盅菌菇汤,瞥了一眼崔凤林和李瑛,勺子里舀出来的汤汁与她一样。

只剩最后一个食盒,被宫人提到舒筠跟前。

第一盘摆出来的是一叠鳜鱼片。

这一道菜极为考验刀工,鱼片切得太厚太薄都影响口感,去皮去骨,切成一块块,再用酱汁加香葱姜辣煎炒,如同镀了一层金子,带着酥香。

第二盘是虾仁栗子糕,四人均有栗子糕,唯独舒筠这糕点上嵌着一块虾仁,光看那光泽便知新鲜又肥美。

谢纭喜爱吃虾,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第三盘便是一叠蟹黄鸡丝春卷,一端出来,香气四溢,黄灿灿的蟹黄洒在春卷,令人垂涎不已。

现在根本不是吃蟹的时节,谢纭记得太上皇喜蟹,为了确保他老人家一年四季吃上蟹黄,宫人在太液池一角养了一池子蟹,等闲没人敢染指。

舒筠有什么本事偷吃太上皇的蟹?

至于最后端出来的那盅汤,谢纭鼻子灵,已经闻出来了,是一味乌鸡燕窝,一夜的好心情顿时见鬼去了,谢纭气得将筷子一扔,憋不住质问管事牌子,

“贺公公,您可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贺公公拢着袖八风不动,“老奴可不知,您得去问御膳房的管事牌子,以老奴瞧,莫非是送错了?”

鬼才信这话。

谢纭气饱了起身先离开。

这回就是李瑛都来了些脾气,她盯了舒筠几眼,方耐着性子吃了几口。

崔凤林倒是没说什么,一点点将碟子里的朝食吃完。

舒筠总算发现了端倪,原来她与其余三人吃的不一样,七爷也未免太厉害了,手都能伸到后宫来,舒筠满腹狐疑。

谢纭没吃饱肚子,上午饿得咕咕直叫,被众人听见,丢了个大脸,她将这一笔全部记在舒筠头上,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舒筠挨打。

午后,众所期盼中,晏夫子捋着胡须踱步进了大殿,他神情与往日不同,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双唇无声颌动,仿佛得了什么绝世佳文,正在吟诵,待入座,他老人家吩咐书童将篇目名称挂在前方的架子,开始点人背诵。

绢帛上六个篇目赫然在目,怎么多了一篇?

对于大部分学子来说,多一篇少一篇并无大碍,只要能过关便成,对于想一较高下的谢纭和李瑛来说,则有些傻眼。

她们并未读过《画略》。

舒筠正在临时抱佛脚,隐约听到嗡嗡声中提到《画略》二字,她满脸狐疑,待定睛一瞧,唬了一跳。

脑海如同有万匹马狂奔而过,心中更是千回百转,如下油锅。

七爷这也...太护短了吧。

她尚且只是与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若是嫁与他为妻,还不知他有多宠着。

舒筠一时百感交集,甚至不由猜测,这七爷手眼通天,不是一般的驯马师,莫非他还有旁的身份?

混混沌沌中,舒筠被夫子点名起来背诵,她出口便是《画略》,大家听得一头雾水,这姑娘背的是什么?莫不是破罐子破摔,随口应付?